&esp;&esp;沈师爷很快迎来自己上山之后的第一个节日。

&esp;&esp;四月初八，嫁毛虫节。

&esp;&esp;穿青人的血统复杂之处，从其传统节日便能窥见一斑。

&esp;&esp;他们既跟土家等族一起过“嫁毛虫节”

，又跟仲家等族一起过“端午节”

，还跟汉人一起过“重阳节”

。

（注：仲家是壮族和布依族的前身，穿青人把粽子称为仲粑，很可能是沿袭自仲家。

）

&esp;&esp;如果再研究穿青人的信仰，那就更显得有趣。

&esp;&esp;穿青人所信奉的五显神，属于唐宋时期江南民间神灵。

历代叫法不一，直到宋徽宗的时候，才由皇帝正式册封定名为“五显公”

。

&esp;&esp;一个江南地区的神灵，怎么跑到西南地区接受供奉呢？

&esp;&esp;同时，穿青人信奉的五显神，又跟江南的本尊有所不同，还吸收了四川的二郎神信仰，另又融入朱元璋提倡的放五猖习俗。

&esp;&esp;很有可能，穿青人的先祖们，有一部分来自江南，有一部分来自四川，还有一部分是明初的官军将士。

&esp;&esp;另外，穿青人虽然不怎么信佛，却又流行嫁毛虫节的谚语：“佛生四月八，毛虫今日嫁。

嫁到深山中，永世不归家！”

——后来更是把道家也扯进来，将这个谚语写在黄纸符上，交叉贴于大门用以驱虫。

&esp;&esp;“嫁毛虫节”

类似汉人的“天仓节”

，主要是为了祈求五谷丰登。

&esp;&esp;贵州温度本就偏低，穿青人又居住在大山里，春耕比其他地区要晚得多。

大概到了四月初八，才是真正的春忙时节，驱赶毛虫不要啃咬幼苗，祈求今年能够粮食丰收。

&esp;&esp;穿青寨里，到得四月初八这天，家家都换上新衣服，拿出珍藏的粟米煮“花饭”

——即用黄花草煮水过滤，将米饭染成金黄色。

&esp;&esp;晚上，全寨居民都汇集于晒坝，巫师带着面具念咒语，带领大家一起跳傩舞，祈求五显神保佑今年五谷丰登。

&esp;&esp;“此乃淫祀也，果然是化外蛮夷！”

&esp;&esp;沈师爷坐在晒坝边上，看着跳傩舞的寨民连连摇头。

鄙夷之余，又忍不住喝了一口甜酒，回味陶醉道：“淫祀不足取，但穿青人酿的甜酒是真香！”

&esp;&esp;王渊走过来，坐在地上赔沈复璁喝酒，笑道：“先生怎不一起去跳舞？”

&esp;&esp;“喝酒足矣，”

沈师爷又就着炒松子喝了一口，赞道，“虽无干果、蜜饯佐酒，但这炒松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esp;&esp;正德初年，花生还没传入中国，明人的喝酒习惯沿袭宋人。

要么用干果下酒，要么用蜜饯下酒，如果再晚几十年，沈师爷肯定要用花生米来说事儿。

&esp;&esp;王渊说道：“我跟方寨主商量过了，购买笔墨纸砚和书本的钱，由我们五家共同分担。”

&esp;&esp;“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