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事到如今，诸葛诞掌东南大权，桓行简居中枢要害，唯独他夏侯至看来才是那个要三亩薄田了余生的人了。

&esp;&esp;往事汹汹，然而至始至终，当下的两人都没交流一句，夏侯至烧完纸钱，对着牌位又拜了一拜，转身走了出去。

&esp;&esp;桓行懋为难地看了看兄长，一跺脚，自己追了出去：“太初，太初！”

&esp;&esp;夏侯至走下最后个台阶，扭头说：“子上，回去罢。”

&esp;&esp;桓行懋讪讪地垂下了手，说道：“太初慢走。”

&esp;&esp;灵堂里，兄长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别样情绪，桓行懋几次想说点什么，都觉得无甚趣味，索性闭嘴。

&esp;&esp;太傅下葬这天，纸钱漫天，白幡飞舞，哭声绵延数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延年里出来后，两道挤满了观看的百姓。

&esp;&esp;鼓乐大作，孝子在前，送葬的队伍朝首阳山方向挪动。

&esp;&esp;抬棺七十二人，轮班替换，皆是桓氏自家家奴，一水的精壮汉子。

&esp;&esp;首阳北枕邙山，南临伊洛，依山傍水，形势极为开阔，头顶天高云淡一泄而下。

上山入口处有片桃林，每到春来，青山如笑，一片芳菲，若是闲暇时光在这山脚仔细聆听，鸡鸣犬吠，黄牛哞哞，就从附近的人家田野里传来。

&esp;&esp;帝国将相，霸业功德之下，为的最终也不过是一幅治世风情图而已。

&esp;&esp;等棺材落地，该行的礼仪行过，桓行简示意叔父带着众人下山。

独留他和桓行懋，桓行懋却不解，看着人群这么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那七十二个汉子却还在，满腹狐疑时，见桓行简把头一点，七十二人竟重新抬起了棺木。

&esp;&esp;“兄长，这是何意？”

&esp;&esp;桓行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荆棘缠身，眼前根本无路，全靠人硬着头皮趟过去。

&esp;&esp;他少不了攥住衣角，捂紧了孝帽。

但见抬棺者，神情凛凛，目不斜视只一味地朝前走。

&esp;&esp;不知走了多久，众人力气殆尽，桓行简终于在极不起眼的一处停了下来，乱石杂草，并无特别。

桓行简站定，只对众人打了个手势，这些人便按事先计划好的，将太傅的棺木推进早凿好的墓地之中。

&esp;&esp;眼看要完工，为首的忽大声道：“郎君养我家人，百事无忧，报答他的时候到了！”

&esp;&esp;“诺！”

整齐划一的声音一出，这些人纷纷取出毒囊塞进口中咬破，跳入墓中，就此殉葬。

&esp;&esp;剩下的两人，合力将墓口封死。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桓行懋不能回神，犹如高平陵，父兄总是要他最后一个知道。

&esp;&esp;桓行简一直沉默不语，环绕两圈后，确定无恙，开口道：“子上你过来。”

&esp;&esp;兄弟两人对着坟墓郑重叩了三叩，桓行简抓起一捧硬土，自指间缓缓流逝下来，他目光凝定：

&esp;&esp;“父亲，待到一统河山之日，儿再来告祭。”

&esp;&esp;说完，他步履坚定，头也不回地带三人下山。

&esp;&esp;等离了首阳地界，两个死士把丧服除去，折叠整齐，在桓行简面前一跪高高举起，桓行懋看的又是一怔，忙接过来。

&esp;&esp;随后，见这两人从容不迫也自腰间取出了毒囊，毫不犹豫塞入口中，顷刻间，倒地身亡。

桓行简俯身上前一探鼻息，面色不改，直起身，吹了个口哨，不多时，石苞带两心腹不知从哪儿突然现身奔来，将尸首拖走处置了。

&esp;&esp;桓行懋尚在晕眩中，喃喃问道：“阿兄，这，这是父亲的意思？”

&esp;&esp;桓行简踩蹬上马，一扯缰绳，望着不远处的洛阳京都，轻轻吁出口气：“是，太傅已去，你我当如朝阳之辉，走！”

&esp;&esp;竞折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