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外头声音迭起，桓行简在屋内安坐不动如山。

一刻过去，方站起身活泛活泛腰背，扈从看他要出门，将黑色氅衣朝他身上一披，桓行简经辽东一役，习惯了不假人手，亲历亲为，自己边系了带子边抬脚走出。

&esp;&esp;见他出来，众人一肃，本乱糟糟的成片顿变鸦雀无声。

大雪纷飞之中，桓行简那张清透的脸被漆黑的簇锋拥着，一双眸子，越发得明亮逼人，极富耐心地把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在石苞和郭建两个身上略略停住，再一转，最终落在了排排的弓弩之上。

&esp;&esp;带着他两个，直接出城往校场策马而去。

雪下得愈发大，下了马，石苞要给桓行简撑伞，被他拒绝。

到了招募处，果然两个新派任的招募官头顶了层碎玉，端坐如常，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排队来应试禁军的汉子们拉弓挽弩。

&esp;&esp;条件严苛，能引弓四钧，挽弩九石者方能被取。

听得一声间或一声的低喝，箭靶子那咣咣作响，利箭破空而去，不绝于耳。

&esp;&esp;“中护军。”

两人趋步过来见礼，桓行简点头，绕着应试者们来回踱了几圈。

他身形挺拔，步履沉稳，在这雪花迷乱人眼的萧阔校场更显得人气度雍容不迫。

&esp;&esp;校场上多是青壮汉子，今岁收成欠佳，盘算着来禁军碰运气，尤其那没钱贿赂长官的早听闻桓行简做派。

此刻，见一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乍然现身，听说正是他，满脸尽是期待。

&esp;&esp;等其中一个闷声不吭拉满了弓，额头青筋贲起，目如闪电，十发十中。

桓行简走近他，不吝赞赏的目光一投：

&esp;&esp;“好箭法！”

&esp;&esp;这人脸不红气不喘，却不答话。

只把两只憨直的眼，瞪着桓行简。

石苞眉头一皱，喝道：

&esp;&esp;“中护军既赏识你，还不速速报上姓名？”

&esp;&esp;“回中护军，他是个哑巴，就叫哑奴。”

旁边有人替他答道。

&esp;&esp;石苞遗憾地摇了摇头，暗道可惜了，不想桓行简却不置可否，嘴角一弯，吩咐石苞：

&esp;&esp;“我看他臂力惊人，你跟他比试比试。”

&esp;&esp;“是。”

石苞也不推辞，痛快答应，“噌”

地一声拔出了随身佩剑，丢给哑奴，郭建见状，忙解了自己的剑要给石苞，石苞婉拒，对桓行简说：

&esp;&esp;“中护军，我不占他便宜，他怕是没用过兵器。”

说着请招募官给自己折来段枯枝，以此作剑，让哑奴先动手，自己则后发制人，分毫不乱。

&esp;&esp;枯枝如利剑般在雪地里长长地划出一道老长的印子，石苞手臂遽扬，趁雪花纷乱之际，直逼哑奴的要害处。

没想到这年轻的哑巴，颇为机灵，连连后退，等再反击时虽无章法却凌厉无比，石苞无奈，只能取巧避他。

&esp;&esp;这一阵对弈，雪屑翻腾，众人纷纷撤后，眼珠子一眨不眨定住了两人。

&esp;&esp;半晌过去，胜负不分，众人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桓行简开口：

&esp;&esp;“停，不必再战。”

&esp;&esp;他那道赞赏的目光在哑奴身上又转了两圈，最终没再说什么。

禁军不能招个哑巴，也不知这年轻人为什么还来吃这趟闭门羹。

问清缘由，原是家里仅有的老娘也没能熬过这个冷天，只剩他一人，对农事一窍不通，只会出力气，才来的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