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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势”
……
她太聪明了,哪怕他这话说得如此隐晦也还是当即明了——他自认方氏已失圣眷、更为朝中诸多势力所不容,是以便要同他人撇清干系、不愿他们为其一族所累,因此二哥哥只能是他的“寻常故交”
,而她想向他走近一步也成了“逆势而为”
。
酸辛之感愈盛、她心底却竟也有几分孤勇,明明也知道后退一步才最妥当,那时却又偏偏想告诉他他说得不对,一时冲动转过了身、又瞧见他血衣之下裸丨露的后背,那实在太不妥,只好再转回头避开了去。
他大概也察觉到她的为难,不久后便匆匆收拾好伤口重新穿上里衣,药已用尽了、匣子自也不必还她,他将它随手收进怀中后便起身向底舱外走去,江上凄寒的冷风一瞬迎面而来,她在他身后看着,觉得他像是将要乘风归去了。
可……
……她还不想这个人走。
脚步像有自己的意志,不觉间她已跟他一起走上了船头,两人一起在凉月之下看着宽阔的江面,一时间更阔大的意境又由心而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1)
“方氏若归颍川,过襄州前便当向东而去,”
宋疏妍心中有些恍惚,但出口的话却还清晰明了,“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何以竟会至江南西道?”
方献亭就站在她身侧,靠近时身上的血腥气还十分浓重,声音却是平和的,答她:“家母本为庐州人氏,眼下因病不便回迁颍川,我便与家中人分道而行,此后再行北上。”
原是这样。
莫怪她此前在襄州附近遇上方氏船队时所见的规模远比今日要大,夜里登船的人里又不见另外几位方氏的公子,原来却不是同路的;姜氏似与先国公情谊甚笃,如今对方骤然离世,想来她也不忍再回他的故家触景生情,先回娘家庐州姜氏养病也是稳妥的法子。
只是这一分道方献亭却难免孤立,这才给了今夜那些贼寇以可乘之机……
她低头想了想,寒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袖,片刻后又问:“那明日之后三……你又作何打算?”
这还是别扭的话,原本那声“三哥”
都要叫出口了、最后却因顾念他没应允又生生吞了回去,这声“你”
突兀且不妥当,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显得有些散漫。
他却似乎并不在意,负手站在船头的模样显得尤其飘逸,她知道此刻看似与她并肩的他实际拒人于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