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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灰地站在屋檐下,手心血迹斑斑,连指甲盖里都是残存的血肉。
月光映出他落寞而扭曲的脸庞,那是所求不得之人才会显露的神情。
乌舟靠在廊柱上,痛苦地合上双眼,他知道徐京墨是骗他的——那个人,肯定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记得他的眉心痣,什么一眼将他认出,都不过是迫不得已下的权宜之计而已。
可是乌舟却不会忘,正因为他不会忘,才不忍去拆穿这个谎言。
他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世家之中,虽说乌家曾经是世家,但风光都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到了如今只剩个名声了。
祖宗的那点财富和名誉早就在几十年前就败光了,他们家族一群人挤在早已破落的大宅里苟延残喘,日子实际上过得很是困苦。
父亲是个老秀才,身体不好过世得早,独留母亲一个人将他艰难拉扯长大。
他没有父亲教导,可母亲将他养得很好,比如身上的旧衣虽打着补丁,却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还带着皂角的清香。
因此他不怨、不恨,唯一的心愿便是长大后能考取功名,接母亲到新宅子里去过好日子。
他的美梦只做到了十三岁。
他永远记得望州那一年是何等昏暗,天空始终压着重重乌云,一连数日都不曾见到一缕阳光,瓢泼大雨倾泻不绝,浇得望州河海怒号,百姓愁哭。
就连乌舟这样的小孩子都知道恐有大灾,何况是大人呢——尽管望州官员每日都命人加固河堤,但还是无济于事,在某日河水决堤,大水冲垮了数间房屋,也卷走了许多人的性命。
水灾直到五日后才完全消解,可这并不代表着望州已平安渡劫,相反的,一场更加可怕的灾祸已在路上。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了热,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大水之后必有大疫,还未重新整顿站起的望州,又被瘟疫压垮了。
他的娘亲在惊吓劳累之下病倒了,虽不是瘟疫,但她素来体弱,原本就有旧疾,又找不到大夫来看病,一拖数日竟是卧病不起。
乌舟不听劝阻,拿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上街一家家地敲门寻药,可最终他一无所获。
乌舟在娘亲的病榻前泪流满面,他攥紧了女人冰冷的手,试图唤醒她一点求生的意识:“娘亲,别睡,我们会得救的……他们都说,丞相大人已经带着赈灾的东西赶来望州了,等他来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娘到底是没有那个福分,第二日夜里同他说了几句话,便再也没能睁开双眼。
第三日,丞相的马车终于抵达望州。
马车停在了城外,为了探查灾情,徐京墨亲自从城门一路走到了城中,百姓都跪在一旁,哭喊着求大人救救他们。
乌舟麻木着一张脸,将他娘抱了出去,正撞上那位年轻的丞相大人路过。
正巧碰见那墨色衣裳的男人也转过头来,入鬓的眉下,一双斜飞而明亮的凤眼,似流转着万千光华,抬眸间便胜过万语千言。
他的肤色有些苍白,连日赶路使他眼下带了些许青黑,却丝毫不掩他的气势,只一眼,就叫乌舟忘了言语。
那人的下摆卷起扎在膝盖后,一路走来,华贵的锦靴上已沾满了泥泞,被脏水浸透了。
他不甚在意地踩过泥水,向乌舟走了过来,微微蹲下身朝他问道:“小友,你怀里是什么人?”
“是我娘亲。”
乌舟回过神来,有些木讷地陈述着,“她昨夜死了。”
“丞相小心,可能是望州城里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