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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山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屋里的一幕,一下子就有些挪不动脚了,站在原地,就跟呆住了似的。
直到有护士过来,看见他问了一句:“哟寒山,来找主任啊?”
沈寒山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指着那头病房里的人,轻声问:“那里面躺着的人怎么了啊?”
护士听他问起,脸上立马浮起一点可惜的情绪,叹着气说:“出车祸了,是个台湾来的男学生,里面那个是他妹妹,也是才从台湾赶过来的。”
沈寒山“啊”
了一声,皱着眉头问:“他的伤势…严重吗?”
护士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回答:“都已经脑死亡了。
现在正在跟他的家属交涉,希望他们能同意让死者捐献器官。
那孩子生前在学校签了器官捐赠协议,可家长好像挺反对的。
对了,他的心脏配型好像和你小舅舅特别适合哦。”
沈寒山只觉脑袋“唰”
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看向吴思思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别样的同情。
医院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仁慈和残忍同在。
当一个人死去,这里的人更在意的,往往并不是家属的伤心绝望,而是死者留下的那些器官与它所能创造的再生价值。
他们擅长以仁慈的名义将它分割成一个又一个鲜血淋漓的希望,盛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满足那些还未凋零的生命的执念,又或是,填补那些为了卑微活下去的贪婪。
沈寒山不知道梁主任最后是怎么说动吴家人的。
当天下午,梁从安还是成功接受了吴修的心脏移植。
吴思思第二天跟着父母站在梁从安的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神色苍白的男人,脸上只露出一丝茫然与慌张的表情。
梁从安是沈寒山的小舅舅,大了他五岁,因为先天有心脏病,性格一向凉薄,此时看见吴思思,心里竟破天荒地生出了一股亲昵来。
缓缓地抬起手来,看着她喊:“你过来。”
吴思思微微一愣,走过去在梁从安的病床前坐下。
她知道,哥哥的心脏在这个陌生男人的体内,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脸上也没有一点相似的痕迹。
可当他的右手放在自己头顶轻轻拍动的时候,吴思思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温柔。
她张着的眼睛一眨不眨,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颤抖着手,抓着梁从安的袖子,轻声地问:“哥哥,你可以再拍拍思思的脑袋吗?”
沈寒山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一切,心里只觉得苦闷。
十七岁的少年,能够体会到的痛苦并不多,谈及社会太年少,聊起感情又太浅薄。
懵懂的感情像是梦里昙花一现的调子,转身即逝。
到最后,他连她的名字也没来得及问,就得到了她和父母已经离开大陆的消息。
这样的经历让沈寒山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人物;他也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说,惊艳是与遗憾同行的。
时间总是在用最温柔的方式交给人们最锋利的事实。
好在两年后,他在华音的大门口,又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吴思思一觉醒来,觉得头晕已经没有那么明显,只是嗓子干哑,想要喝水。
沈寒山从外面回来,正巧打开瓶盖递了水过来,看着吴思思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拿出袋子里的粥,轻声告诉她:“早上一直没吃东西,来喝点粥。”
吴思思已经有好几年没被人这么喂过东西了。
看着沈寒山的动作,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来,偏着头小声说到:“我…我自己吃。”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个孩子也吵了起来:“你看那个姐姐都不吃,我也不要吃,我不喜欢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