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管到底。”

他说。

&esp;&esp;上山的路程不容易。

&esp;&esp;二十几公里未开发的山路，大台的记者都没几个愿意亲自上来，更何况网媒自媒体那些只想凑个热闹的。

虞少艾十六岁就跟着同学单车横穿美国的洲际公路，算是个运动胚子，腿力当然不错，步子当然挺快。

&esp;&esp;但刑鸣比他更快。

&esp;&esp;刑鸣在轻烟笼罩的山间穿行，常常能把虞少艾甩在身后，也不怎么肯停下休息。

太阳开始西斜，山雾染上浅浅金色，款款飘动，颇有迷离之美。

&esp;&esp;但刑鸣无心欣赏，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三个女孩里，章芳家的孩子年纪最小，三位母亲里，章芳本人最淳朴。

&esp;&esp;越封闭偏僻的山村，男权女奴的现象越不少见，家丑不外扬的心态必然存在，而这种心态或许才是破题的关键。

&esp;&esp;只是真的爬上山了，腿就软得有点站不住了。

&esp;&esp;有个小女孩蹲在屋前玩泥巴，有些大人从她身旁经过，也不抬眼看一眼，很是自得其乐。

刑鸣看过那期《明珠连线》，女孩的脸虽打了马赛克，但扎着粉红头绳的冲天小辫儿令他印象深刻。

&esp;&esp;刑鸣走上前，蹲下身子把糖人儿递给女孩，先给了一支栩栩如生的猪八戒，带笑着问她：“喜欢吗？”

&esp;&esp;小女孩使劲舔了舔嘴唇，明明想要，但欲拿又怯，瞪着眼睛看着刑鸣，又把手缩回去。

&esp;&esp;这点年纪的女孩对“帅”

这个字还没什么概念，但她没见过长那么白的男人，山里人大多面朝黄土背朝天，每一张面孔都黑黢黢的，像蹭了一层永远洗刷不净的泥。

&esp;&esp;他这回占了长相的便宜。

小女孩没逃没躲，一直仰着脑袋，巴巴盯着他看。

&esp;&esp;刑鸣又取出芳听见喊声忙从屋里出来，一把将女儿拽入怀里，打掉她手里的糖人，捂住她的嘴。

她一见刑鸣一身光鲜衣着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又恐女儿已经多嘴了，瞧着满面惊慌。

&esp;&esp;还真是老实人。

&esp;&esp;这样异常的举动逃不过刑主播的眼睛，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esp;&esp;刑鸣的语速是可以非常快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农村妇女，毫无间隙地吐字，刺刀见红的态度，又清晰又恶毒。

&esp;&esp;“你女儿已经承认了刘老师没碰过她，我全用手机录了下来，你们一家人都惹上了大麻烦，最不济也得发配大兴安岭……”

&esp;&esp;“法律讲究坦白从宽，只要你主动澄清就既往不咎，如果你不主动反被我检举揭发，不但你会判刑，你男人也得判刑，再没一家企业会收他做工，服刑出来以后走在路上他都得被人拿棍子抡……”

&esp;&esp;“这事情不说清楚，你女儿也讨不了好，她得一辈子被人嘲笑是破鞋，破鞋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为娼卖笑的贱货，你女儿完了，你们全家都完了！”

&esp;&esp;……

&esp;&esp;虞少艾被刑鸣的态度吓了一跳。

记者没这么提问的。

满嘴离经叛道胡言乱语，跟恐吓似的。

&esp;&esp;章芳最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说是张岩他老婆告诉她这种案子警方举证困难，怂恿她也这么干。

&esp;&esp;她说，太穷了，家里实在太穷了。

&esp;&esp;章芳一旦松口，整个案子就拨云见月，渐渐露出清晰轮廓。

刑鸣一颗忐忑激荡的心在这一刻忽然落地了，踏实了。

&esp;&esp;他走这一趟本想证明自己没错，哪知错得一败涂地，再无狡赖的借口，再无还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