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乔靳南阖上文件夹，起身回书桌边，“等下我来吧，你再陪我一会。”

&esp;&esp;杜若没有反对。

&esp;&esp;现在她也发现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她跟他对着来根本没有必要，身累心也累。

&esp;&esp;乔靳南打开电脑，书房里又安静下来，间或有鼠标点击和键盘敲打的声音，一切和他从前的工作状态没什么不同，但又有哪里是不同的。

&esp;&esp;一个方案看完，他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杜若。

&esp;&esp;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脑袋边枕着乔以漠的故事书，一手护着睡在她身边的乔以漠。

乔以漠早就窝在她怀里，八爪鱼似得贴在她身上。

&esp;&esp;他站起身，缓步过去。

&esp;&esp;明亮的灯光下，两张熟睡的脸，的确极为相似，但他之前从来没在意过。

&esp;&esp;孟少泽有句话说对了，当年眼瞎了，才会用心看人。

&esp;&esp;在等眼角膜的那一个月，他没见过她的脸，却记得她的气息，她的味道，甚至她坐在他身边的感觉，所以六年后再相逢，他觉得她莫名地熟悉，熟悉到手拉手的感觉都是一样的，但他的眼睛明亮了，反倒认不出她来。

&esp;&esp;乔靳南轻轻靠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抚上杜若浓密的黑发。

&esp;&esp;他没认出她来，因为没见过她的脸，因为以为她已经过世，却没想到她也不记得他了。

&esp;&esp;最不愿意接受的记忆。

&esp;&esp;乔靳南轻轻拉起她的手。

&esp;&esp;这只手已经变得粗糙，有些地方还起了茧，不再像六年前那样柔软细滑。

&esp;&esp;从最初听到她说“最不愿意接受的记忆”

时的怒不可揭，到一步步查到真相的无可奈何，到现在……

&esp;&esp;乔靳南将杜若的手放回原处，站到落地窗边，眯眼望向凄迷的夜色。

&esp;&esp;回国后父亲病逝，孩子被送走，母亲车祸，弟弟正是叛逆青春期的初中生，找不到正式工作，她最多的时候一天打四份零工，从早到晚没有停歇，还要照顾医院的病人，生活不仅仅是“窘迫潦倒”

四个字可以概括。

&esp;&esp;自认从不会犯错的乔靳南chapitre

&esp;&esp;冰岛。

北欧五国之一，靠近北极，岛如其名，一年冬季的时间格外长，冰雪覆盖。

&esp;&esp;杜若留学那两年也玩儿过欧洲不少地方，但没想过去冰岛，一来比起意大利西班牙那些热门国家，冰岛算是相对偏门的旅游国家，二来她怕冷，想到漫天的雪和无止境的黑夜就冷得发抖。

&esp;&esp;直到坐上飞机，她还怀疑乔靳南是不是弄错了，上次不是说去大溪地？怎么瞬间就把目的地从热闹的海边改成人烟稀少的北欧。

&esp;&esp;但对于乔以漠而言，去哪里玩儿显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出去玩！

&esp;&esp;一路上他特别乖地自己拖自己的小行李箱，走得比两个人还快，恨不得马上奔上飞机似得，但好不容易过了安检和边境，等真上飞机，他却蔫儿了。

&esp;&esp;头等舱是两个两个的座位连一起，为神马爸爸和小花姐姐坐一起，他一个人跟他们隔着一个走道坐啊？

&esp;&esp;好孤单好寂寞好无聊……

&esp;&esp;“爸爸，我可以跟你换个座位吗？”

乔以漠睁着滴溜溜的眼睛说道。

&esp;&esp;乔靳南靠在座位上，正阖上双目，淡定地回答：“不可以。”

&esp;&esp;杜若的座位靠窗边，和乔以漠之间隔了个乔靳南和走廊，伸着脑袋看乔以漠一个人坐在陌生人旁边，就说：“以漠，我跟你换吧。”

&esp;&esp;乔以漠侧着脑袋看了看闭眼假寐的乔靳南，跟爸爸坐啊……那还不如一个人坐，哼。

&esp;&esp;还没等他拒绝呢，乔靳南已经翘起腿，拦住了杜若出去的路，“要适当培养男孩子的独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