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庄凡心不接茬，将烟屁股弹进路边的垃圾桶，提出先去工厂看看。

又颠簸了一刻钟，到服装厂，比想象中大，几排楼标着一二三，能听见聚集的机器声。

&esp;&esp;庄凡心要求下工作间，董老板想拦，劝他里面太吵，味道也不好闻。

拦不住，又改口说厂子有规定，工作间外人不可以进。

&esp;&esp;到楼门口，庄凡心说：“您别说笑了，做衣服的，以为造火箭？就是个服装厂，以为是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吗？”

&esp;&esp;董老板脸上挂不住，又不好得罪，只能摸出烟盒。

庄凡心伸手夺下：“厂子没规定工作间禁止吸烟？你不怕着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esp;&esp;进了里头，庄凡心娇气的毛病往外冒，大量新布的气味儿熏得他头疼，掩紧口鼻扫过一周，看见那款印花绉绸连衣裙。

董老板在一旁劝说，绉绸好呀，黑色那一款用绉绸更好卖的。

&esp;&esp;设计部审改五次定下的面料，你懂个屁！

庄凡心暗骂，骂完明着笑：“但合同签的是绉缎，厂子赔付到位的话，用绉绸也不是不行。”

&esp;&esp;董老板色变，一口一个林设计，企图将责任引到silhouette头上，庄凡心嘴上接招，脚步不停地继续转。

买卖中的口舌之争，说好听点叫“斡旋”

，实质上是又糟又黏的扯皮，各为其利，满身铜臭。

&esp;&esp;庄凡心从业数年你他妈的。

&esp;&esp;庄凡心没等来董老板的回复，却接到程嘉玛的来电。

&esp;&esp;天还没亮透，够早的，手机屏幕兀自闪了一会儿，庄凡心才趴在枕头上接通了：“喂，程总？”

懒懒困困的腔调，很磁性很黏糊。

&esp;&esp;他大概能猜到，董老板联系程嘉玛疏通说情，疏不开说不动，拿总经理的身份压一压也好。

他瘫着手腕，手机距耳朵五公分，程嘉玛的声音不那么清楚。

&esp;&esp;里面柔声推拉，细语暗示，稍静些，程嘉玛露出一点被敷衍的不悦：“小庄哥，你在听吗？”

她喊裴知“小裴哥”

，对庄凡心，是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喊。

&esp;&esp;嗓音好听，人漂亮，只可惜庄凡心不是吃这一套的直男。

“在呢，我一直在听。”

他说，佯作热情，“程总，你是几几年的？”

&esp;&esp;程嘉玛回答。

庄凡心惊喜道：“那我们同年诶，你几月份生日？”

&esp;&esp;“六月。”

程嘉玛有些不耐，“小庄哥——”

&esp;&esp;庄凡心说：“别叫我哥了，我圣诞节过生日，我得喊你姐。”

他埋在枕头上抽笑，“嘉玛姐，你说得有道理，我昨天对董老板的态度确实不好，话也讲得重了点。”

&esp;&esp;一顿，他恢复无畏的态度：“姐，但我都和裴知报备过，他同意，他又是老板，我自然要听。

姐，我这么处理完全以公司利益为重，合理维权，我问心无愧。

姐，说实话，我昨天联系了榕城一家律所，以防董老板不答应，我今天带律师再过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