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柔儿见着她那刻，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esp;&esp;饶是眼前这个婴孩，小小皱皱的还称不上美好，因着不足月，生得比寻常新生儿更小，瘦瘦的一团，可瞧在她眼底，是件多么珍贵的宝物啊。

&esp;&esp;这是她怀胎数月，小心呵护，拼着性命诞下的孩子。

&esp;&esp;她想伸手抱一抱这小东西。

&esp;&esp;可她睡得多熟多好啊，柔儿不忍吵醒她，手掌在旁虚虚描摹着孩子的轮廓，她想象着她的温度和触感，心软成了一滩水。

她想到母亲每每提及不得己将将她卖了时止不住的眼泪和愧疚，是啊，得是多狠心的娘，才舍得丢了自己的骨肉？那得多心痛啊。

&esp;&esp;她想过，等生下孩子，就算给了赵家交代，就算偿还了他的恩情，到时便有底气求去，可如今瞧着孩子，她迟疑了，她当真能为了自己那点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亲手抛了孩子吗？

&esp;&esp;她心中有些难过，转回身来，一抬眼，却见在旁沉默的赵晋，目光盯视着炕上那一团，眸底尽是温柔。

&esp;&esp;他需要一个继承人，她本以为他会盼着这是个儿子。

可瞧他如今这眼神，这表情，他爱这个孩子爱到骨子里去了，他原来与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esp;&esp;他说，若上天执意不叫他有子，那便好生培养闺女，将来招赘入门，替她择个能生养且懂事的伴儿，不叫她因为家宅不宁而牵扯精力。

&esp;&esp;她起初听时，以为他是逗她的。

因为他这人从哪方面瞧，都不像是个疼孩子的人，甚至她有想过，将来若是儿女忤逆，他得多么凶神恶煞，得多盛气凌人。

&esp;&esp;她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实在想不到，他会用这样的目光去注视一个人。

他这样喜欢，也许她是可以放心将孩子交给他的吧？

&esp;&esp;柔儿身体很差，鞭伤加上难产，让她原本强健的身子骨，变得格外柔弱。

&esp;&esp;一连几天高热不退，镇日昏沉。

&esp;&esp;孩子瘦小，身体也不大好。

&esp;&esp;这些日子赵晋留在这儿，哪儿也没去。

&esp;&esp;郭子胜来了一回，贺他生女，送了份挺贵重的礼。

&esp;&esp;落雪的傍晚，两人在书轩说话。

&esp;&esp;郭子胜提及崔寻芳，“……总算才知道，为什么这货喜好虐打那一流的，”

凑近赵晋耳畔，压低声道，“那儿有毛病，硬不起来……”

&esp;&esp;他打量赵晋脸色，试探道：“哥不必介怀，小嫂子没吃大亏……”

&esp;&esp;赵晋是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

&esp;&esp;他面无表情道：“人死了么？”

&esp;&esp;郭子胜有点心虚，“哥，真叫他死啊？手脚都卸了，天冷血凝的快，还喘着气儿，也算命大了，我叫人先关着，还得问问您，到底曾经跟咱们一块儿的。”

&esp;&esp;赵晋冷笑：“看来，崔姨娘枕头风吹得不错，如今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必听了。”

&esp;&esp;郭子胜被揭穿老底，闹了个脸红，“哥，我错了。

今晚上我就叫人重新放血，明儿再来回您。”

&esp;&esp;赵晋不吭声，他咬咬牙，又道：“我送崔姨娘去家庙当姑子赎罪，从今往后再不叫她瞧见外头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