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医院住院部三楼，呼吸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已至就寝时间，走廊安静，来往换药的护士偶尔路过。

&esp;&esp;陈沧的父亲脸色憔悴，半躺半坐歪靠在床头。

和许多胃癌病人一样，他两颊深深凹陷，是干瘪的瘦。

&esp;&esp;没打点滴的手用力地拍着床板，又指着陈沧，狠狠地说着什么，眼球微凸出眼眶，神色戾怒。

&esp;&esp;总不会是太好听的话，这位年近花甲的男人发泄完，眼皮微阖，胸膛起伏的幅度才渐渐小下去。

&esp;&esp;陈沧似早已习惯，面不改色，背对他收整换洗衣物。

&esp;&esp;“家属？”

护士端着医用不锈钢方盘，碰了碰手正放在门把，满脸徘徊之色的安度。

&esp;&esp;“哦……不是。”

安度拿开手，侧身后退一步，给护士让出空间。

&esp;&esp;护士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望一眼，了然道：“噢，73床病人又冲他儿子发脾气了。”

&esp;&esp;“癌症病人情绪不稳定很正常。”

护士摇摇头，看向陈沧身影的眼神全是疼惜与欣赏，叹道：“不过他儿子也真能忍。”

&esp;&esp;安度问：“他儿子经常被这样……当成发泄对象吗？”

&esp;&esp;“那可不，有时还扔东西呢。”

护士见怪不怪，压下门把进了门，“先去给他换药了啊。”

&esp;&esp;安度点点头，踱到旁的长椅坐下，面仍朝向门口，眉头紧蹙。

&esp;&esp;待陈沧走出，她表情才松展，“你爸爸还好吗？”

&esp;&esp;陈沧劳顿地“嗯”

一声，坐下的屈膝动作还没完成，护士探头，“陈沧，病人突然想喝青菜粥。”

&esp;&esp;陈沧眉间一拢，直了身刚外踏半步，衣尾被轻而无法挣脱的力度牵住。

&esp;&esp;安度起身，“你坐这休息，我去买。”

&esp;&esp;她眉毛下压，眼眸圆而亮，嘴唇抿着，这神情意思只有四个字：不许拒绝。

&esp;&esp;陈沧笑笑，眼皮很缓慢地眨了眨，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些。

他依她的安排，轻点下巴，“劳烦安总监。”

&esp;&esp;安度对他的称呼不太满意，但见陈沧头和背都放松地向后仰靠，只轻踢一下他的皮鞋才离开，“反省。”

&esp;&esp;出了住院楼，收到陈沧微信：“是，劳烦大小姐。”

&esp;&esp;“[可爱]不愧是聪明人，只用不超过两分钟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安度牵唇回复，又补问：“你要吃什么吗？”

&esp;&esp;“不用，早回。”

&esp;&esp;

&esp;&esp;安度拎着粥回来时，廊灯熄了，陈沧不在座位，她不好贸然进入陈沧父亲的病房，便放轻了脚步四下寻他。

&esp;&esp;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灰蓝色的门咧开一条缝，一男一女在昏暗的楼道间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