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陆修言，段凌的确有许多事要问，想了一想，道：&ldo;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可是吃了许多苦头？&rdo;陆修文嗤的一笑，说：&ldo;我陆修文的弟弟，我难道护不住么？岂会让他遭人欺辱？&rdo;&ldo;魔教里讲究的是弱肉强食，你自己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尚且成了这般模样，何况是不懂武功的修言？&rdo;&ldo;我废了武功后，在教内确是举步维艰，但没过多久，就让修言离开了天绝教，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

&rdo;段凌并不信他：&ldo;教主岂会应允？&rdo;陆修文神色淡淡：&ldo;我自愿为教主试药，教主自然就允了。

&rdo;段凌大吃一惊。

旁人或许不知何为试药，他却最清楚不过了。

像他这种被掳来魔教的人，最怕的不是一死，而是被抓去试药。

魔教炼制的丹药，效用各有不同，有的剧毒无比，有的却对练功大有助益，为了知晓其药性如何，常在活人身上尝试。

若只中一种毒也就罢了，但是试药之人，却要受千百种毒一同折磨，时而穿肠剧痛，时而奇痒难熬，时而如遭火焚，时而如入冰窟，其间种种惨烈，远胜任何一样酷刑。

段凌曾见过一个试药之人，身上皮肤寸寸溃烂，倒在地上哀呼惨叫，到最后双手双脚都烂完了，只剩森森白骨。

最可怕的是这样也还不死，拖着这副身躯在地上爬，蜿延出一道长长血迹。

真正生不如死。

段凌当时年纪还小，吓得做了整夜噩梦，陆修文后来还嘲笑于他，骗他说要抓他去试药。

没想到……试药之人竟成了陆修文。

可见那教主真是丧心病狂，连自己一手栽培的爱徒也不放过。

又想到陆修文是为了保护弟弟才至如此，心中对他恶感倒是去了不少，忍不住给他拭了拭汗，说：&ldo;你这人虽然心性狠毒，对修言倒是真心维护。

&rdo;陆修文微微闭上眼睛：&ldo;我对喜欢的人，一贯如此。

&rdo;段凌奇道：&ldo;你这人向来眼高于顶，也会喜欢别人？&rdo;陆修文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忽然问：&ldo;师弟又是为何喜欢修言？&rdo;&ldo;修言曾救过我的性命，这就不提了。

我从前在魔教时，动辄被人打骂，只有修言替我求情、为我治伤。

&rdo;&ldo;别忘了，你们两个都是男子。

&rdo;&ldo;那又如何？我既然倾心于他，自然会伴他一生一世。

我是家中次子，不成亲也无所谓，修言若喜欢孩子，我们可以收养几个当做义子……&rdo;陆修文蓦然打断他的话，问：&ldo;若有一人，也像修言那般对你好呢？&rdo;段凌想也不想，立刻说：&ldo;我心中只认定了他，旁人再好上千倍万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rdo;他英俊的脸上微含笑意，目光说不出的动人。

陆修文像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血肉模糊的搅成一团。

他为教主试药多年，再烈的毒也尝过了，却没有哪一次发作起来，似现在这样难熬。

他喘了喘气，费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一个字来：&ldo;好……&rdo;段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文，仔细一看，发现他已靠在自己肩头昏睡过去。

但睡梦中也不安稳，眉头紧蹙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段凌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不知怎地，想起许多年前，他初入魔教时，陆修文提着一条银闪闪的长鞭，眯起眼睛打量他的样子。

那时他的鞭法已练得极好了，唰的一挥鞭子，从段凌脸颊边擦过，再重重打在地上。

段凌吓出一身冷汗。

陆修文便扬了扬眉毛，大笑起来，说：&ldo;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弟啦。

&rdo;物是人非。

那个骄傲无比的少年，终究只在梦中了。

陆修文昏睡一夜之后，第二天的精神好了许多。

段凌却不敢再兼程赶路了，一路上嘘寒问暖，只把他当作了易碎的瓷器，唯恐他又犯病。

浑然忘了自己从前在魔教时，夜夜都要咒骂陆修文一番。

陆修文也不客气，时刻将&ldo;师弟&rdo;两字挂在嘴边，尽情地使唤他办事。

如此一来，原本一个多月的行程，足足拖了两个月之久。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入冬了。

陆修文的身体愈发得差，手脚整日都是冰凉的，段凌看不过去，又给他添了两身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