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医院重症监护室外，徐冽站在走廊上，望着监护室小窗里透出的模糊灯光，面无表情地倚着墙。

&esp;&esp;他在凌晨三点下了飞机，到医院时，手术已经结束。

&esp;&esp;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倒出了几个词汇：重型颅脑损伤，脑脊液外流，植物状态。

&esp;&esp;说让人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每个词都没给人做心理准备的余地。

&esp;&esp;徐冽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站了一个钟头一动没动，好像想了很多，可回头仔细回忆，刚才想过什么又全都记不清。

&esp;&esp;脑海里零碎的画面颠来倒去，最后只拼凑出一幕场景，像被打了追光，放到无限亮，无限大——

&esp;&esp;美国新泽西州某家酒店的走廊，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哀求他说，冽冽，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把钱还给你爸爸和姐姐，你跟妈妈回去，别离开妈妈好不好？

&esp;&esp;他问妈妈，把钱还了，您怎么过？

&esp;&esp;妈妈说她总会有办法。

&esp;&esp;然后他质问她，您的办法就是为了钱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esp;&esp;记忆里的最后一眼，是妈妈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离开，和刚刚妈妈被推出手术室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像命运狡猾的捉弄。

&esp;&esp;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直到晨曦透过走廊尽头的窗照进来，徐冽始终木然站在那里。

&esp;&esp;浓重的消毒药水味依然充斥在鼻端，可闻得久了就麻木了，竟也觉察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esp;&esp;重症监护室里的护士分明在脚不沾地忙碌来去，四下却像死亡一样安静，毫无生气。

&esp;&esp;日头攀高的时候，有脚步声靠近，徐冽感觉到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温热的手掌，程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站一夜了，去吃点早饭。”

&esp;&esp;徐冽以为自己应该会说不，却无知无觉，无声无息点了点头。

&esp;&esp;

&esp;&esp;徐冽在医院里待了三天，严丽珍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

&esp;&esp;期间有人来医院闹过事，是严丽珍那位情夫的合法妻子和她的亲戚，也是机场跟严丽珍起肢体冲突的那群人。

&esp;&esp;他们骂严丽珍活该，骂她罪有应得，跟徐冽说，早说过了吧，这报应迟早会落下来。

&esp;&esp;徐冽一声不响地听他们骂，看着他们面目狰狞地被保安架走，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esp;&esp;直到程，也不能拖太久，等你期末考试结束，最好能给个回复……”

&esp;&esp;苏文彬也在旁边缓和气氛：“是，然后这次期末考试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考得好不好都没关系。

爸爸妈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esp;&esp;苏好咬着筷子点了点头。

&esp;&esp;

&esp;&esp;傍晚，天阴沉下来，下起了细雨，苏文彬开车把苏好送到校门口，嘱咐她别淋着雨。

&esp;&esp;苏好跟爸妈道别，撑着伞下了车，走进校门以后，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esp;&esp;三天前在舅舅家阁楼，她答应徐冽会重新考虑留学的事，然后两人假期里就没有再联系。

&esp;&esp;徐冽大概是在给她时间和空间仔细考虑，所以没打扰她，而她是不敢跟徐冽聊天，因为害怕自己会被他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