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做好准备。”

&esp;&esp;做好什么准备？祁宥有些茫然地想着，他用匕首划开了手腕，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崔锦之的口中，却还是唤不醒她。

&esp;&esp;为什么会没用呢？

&esp;&esp;他将一只手臂划的血肉模糊，还笨拙地往崔锦之口中喂。

&esp;&esp;穆傅容和霍晁想要阻止他，还没等做什么，少年便如逼入穷途末路的困兽暴起，不许任何人靠近崔锦之。

&esp;&esp;后来还是闻声赶来的陈元思轻描淡写地来了句：“你现在的模样会吓到崔相的。”

&esp;&esp;少年果然动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出了门，乖巧地任由杜怀舟包扎。

&esp;&esp;陈元思的那句话仿佛一下子点醒了祁宥。

&esp;&esp;他要扫除积弊，整治朝堂，使四海安定，这样老师醒来时，一定会满意的。

&esp;&esp;于是他每日只做两件事，处理政务，还有陪她。

&esp;&esp;待到河倾月落之时，他就蜷缩在崔锦之的身边，仔细地听着她微弱的呼吸，才放松地睡去。

&esp;&esp;少年的身量早就超出了丞相许多，却还是乖巧地弯曲着身子，呆在她的身侧。

&esp;&esp;幸而宫中上下早就被他清洗了个干净，倒没什么风言风语传了出去。

&esp;&esp;直到身死

&esp;&esp;冬日懒倦，雾蒙蒙地照在崔锦之的身上，肤色更显病态的白皙。

&esp;&esp;“京城难得有这么好的日光……”

她莞尔一笑，浓密乌黑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将指尖伸出窗外，享受着久违的日光，“可惜……”

&esp;&esp;可惜不能和他一起，再看一场初雪了。

&esp;&esp;祁宥心口剧痛，甚至快不能呼吸，他缓慢地半跪下来，依偎在她的身前，握着她冰凉的手。

&esp;&esp;少年抬起头，压下心头的酸涩难耐，声音近乎破碎着哀求：“老师……你别离开我……”

&esp;&esp;崔锦之的眸光一下子就变得哀伤起来。

&esp;&esp;她轻柔地抚上少年的脸庞，用和往日并无不同的温和开口，“殿下做的很好……”

&esp;&esp;“入务利民，怀生安居，知礼荣辱……大燕积弊已深，需要新鲜的力量。

但扶持寒门，削弱世族，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徐徐图之……”

&esp;&esp;“……将元思调令到户部，天下初定，他会是殿下一大助力……还有……”

&esp;&esp;她微微喘了口气，事无巨细地交待着。

&esp;&esp;说到最后，像想起什么，清冷的眼眸中跳动粼粼的波光，为苍白的脸庞平添几分暖意，“殿下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esp;&esp;仿佛突然被人用刀尖狠狠地抵进心脏，祁宥痛得难以呼吸，想问她——

&esp;&esp;那他呢？

&esp;&esp;他该怎么办？

&esp;&esp;祁宥用力地攥着她冰寒的手，他竭力控制住下颚的酸胀，一字一句地说：“老师……我骗了你。”

&esp;&esp;“我根本不是什么明君圣主……前世我才是最后夺得帝位的人……上位后不知道诛杀了多少无辜百姓！

我还暴虐恣意，荒废朝政，致使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