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康绛雪一直没有听到盛家人的哭声，反而是街上的哭声一点点响起，最后连在了一起。

&esp;&esp;——竟是整条街上的百姓都在痛哭。

&esp;&esp;盛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esp;&esp;康绛雪见过他一面，说过几句话，可却还是远远不够明白，一个人究竟要活成什么样子，才能对得起这满城的哭声。

&esp;&esp;难怪盛家的门庭养得出盛灵玉这样的男子，难怪盛灵玉宁折不弯，一生刚强，皇室昏庸亦未改其志。

&esp;&esp;因为盛灵玉终其一生都在追寻他祖父走过的这条路。

&esp;&esp;这条被人哀悼的——漫漫长路。

&esp;&esp;康绛雪这一次没有落泪，他目送着盛家送葬的队伍一点点走远。

&esp;&esp;太多的无力感积聚在心中，他合上双目，轻声道：“杨氏无德，若有来世，当遇明主。”

&esp;&esp;平无奇听得小皇帝如此感慨，低低回道：“杨氏并非没有明主，杨氏如今有了陛下。”

&esp;&esp;有了他，他能做什么？他身边有杨惑，有苻红浪，他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护住盛灵玉都不知道。

&esp;&esp;康绛雪没有说话，等队伍远去，人群也开始散去，他还立在天桥上望着远方。

&esp;&esp;出神之间，有一道声音自旁边传来，一道男声道：“这街上的百姓跟着伤心是因为受了盛家庇佑，从此失了一根梁柱，您这一身的富贵伤的是什么心？这般多愁善感，倒像是在装模作样。”

&esp;&esp;这话说得着实不中听，稳重如平无奇也有些皱起了眉，循声望去，只见桥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蓝衣少年，年岁不大，容貌生得煞是脱俗。

&esp;&esp;一眼看去，这少年和小皇帝差不多大，十七八岁，但气质却差别巨大，小皇帝是富贵骄纵之气，这少年是冷冽刺人的狂气。

&esp;&esp;平无奇开口想要训斥，康绛雪却不等他说就挥手制止，他今日实在没心情，别说按照人设演戏，连斗嘴他都觉得没有心力。

&esp;&esp;康绛雪淡淡道：“算了，不必理他，我们走吧。”

&esp;&esp;小皇帝不欲理睬，那见面就找碴的蓝衣少年却并不依。

这人看上去不像是豪门大户的子嗣，但胆量甚大，张嘴就敢说，根本不忌惮小皇帝身后跟着的十多个侍卫。

&esp;&esp;少年拦路道：“这就走了？小人怎么不知道陛下原来还有这般的宽宏大量？”

&esp;&esp;叫出了“陛下”

这两个字证明这少年明显认出了小皇帝的身份，可他的口气却完全不像是和小皇帝说话，反倒像是有怨气一般。

&esp;&esp;康绛雪停下来看了他几眼，并没有猜出对方是谁：渣攻之中没有此人，重要配角里好像也没有年纪这么小的。

&esp;&esp;这人虽然看起来对小皇帝心有不满，但对小皇帝行事作风不满或者有仇怨的人实在太多，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宛如大海捞针。

&esp;&esp;康绛雪想不出结果，干脆放弃。

这个当口，那蓝衣少年依然沉浸在嘲讽模式之中喋喋不休：“小人莫不是冒犯了陛下惹了陛下不快？那就是小人失言，陛下随意治罪就是，反正陛下也不是可带了？快些吧！

先生还等着你呢，你到底想不想要推荐了？”

&esp;&esp;蓝衣少年回过头，神情之间的犹豫和愣怔一扫而空，他又是一脸狂气不屑道：“你当我在意那区区推荐不成？有没有那老学究，今年的状元都是我！”

&esp;&esp;……

&esp;&esp;康绛雪回了宫，到底还是去了太后的坤宁宫一趟。

&esp;&esp;苻红药气他来得晚，听说他又出宫一趟，埋怨了好几句：“才刚刚脱险，你还敢出去？你不拿自己当回事，也得想着哀家啊，哀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个什么事，你叫哀家怎么办？”

&esp;&esp;话是这么说，可苻红药并没有耽搁叫宫人给她捶肩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