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谁让你进来的。”

&esp;&esp;胡氏肩头一颤，轻声应道：“是内贵人。”

&esp;&esp;张铎闻话，搜刮五脏六腑之中的浊气，慢慢地呼出来，起身朝纱屏走去。

&esp;&esp;走到纱壁前，又顿了顿回头问胡氏道：“她还在外面。”

&esp;&esp;胡氏犹豫了一时，搓着手，小心地点了点头。

&esp;&esp;次日，张铎更衣赴太极殿大朝前，在漆门前看见了抱膝而坐的席银。

&esp;&esp;把胡氏推进去后，她也一直没有走，就着么睡了一宿，而张铎更衣时的动静大，早已惊醒了她，此时看着张铎出来，忙揉了揉眼睛，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是该赶紧起来说话，还是低头自欺欺人地继续躲着。

&esp;&esp;张铎在她面前停了一步，低头看着她。

&esp;&esp;她见躲不掉，也只得抬起头，向张铎望去，那双水光盈盈的眼睛期期艾艾，如幼马看见了驯鞭。

&esp;&esp;“你这个人，朕不要了，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吧。”

&esp;&esp;他说完这句话，没有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疾步跨下了汉白玉阶。

&esp;&esp;宋怀玉等人忙踉跄地跟上去。

&esp;&esp;席银怔怔地坐在原地。

&esp;&esp;熹微的晨光迎面扑来，逐渐照亮了漆柱上雕纹。

&esp;&esp;太阳升起的时候，光总会自然而然填满每一个缝隙，万物并不会因此而觉得疼痛，反而得以自如地生息，慢慢地自愈。

可人心一但碎裂，便会本能地拒绝大部分的光，不由自主地选择偏激和自毁，重堕孤暗。

&esp;&esp;张铎一面走一面朝永宁寺塔的方向望去，万浪翻腾的朝霞后面，铎声隐隐约约。

&esp;&esp;

&esp;&esp;太极殿东后堂内，政议过半。

&esp;&esp;邓为明等人先退了出去，江凌走进殿中，拱手行礼正要说话，却见张铎抬手：“先不忙。”

&esp;&esp;江凌看了一眼立在和鹤灯旁的父亲，摁剑退到了一边。

&esp;&esp;张铎在看赵谦寄回的一封私信。

&esp;&esp;从前出征他甚少会不走官驿，而寄私信。

&esp;&esp;即便是寄，多半也是要他交给张平宣的。

&esp;&esp;然而这一封信却是言辞犀利，力透纸背地直述荆州大军内情。

&esp;&esp;江沁眼见张铎看到了末尾处，轻声道：“荆州……惨烈？”

&esp;&esp;张铎将信往灯下一压，手指顺势在砚台边沿弹敲而过。

&esp;&esp;“许博的军报拿捏过一回，邓为明和尚书省又拿捏了一回，说到朕这里的时候，已经算是能入耳的了，你刚才也在，你听着呢？”

&esp;&esp;江沁垂首道：“虽足以令人心焦，可实情恐惨十倍不止。”

&esp;&esp;张铎笑了笑：“江州城军粮已尽，具赵谦所言，如今许博军中，杀马，杀女人，混为肉糜，烹而食之。”

&esp;&esp;说着，他点了点信纸，“这封信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粮。

他不肯再让许博杀军中那些女人。”

&esp;&esp;江沁道：“赵将军……一贯如此。”

&esp;&esp;“一贯如此？呵，战时仁义是大忌。”

&esp;&esp;“是。

臣失言。”

&esp;&esp;他一面说，一面弯腰请罪，而后方问道：“那陛下，怎么复这一封信。”

&esp;&esp;“不用复，把这封信交给许博，告诉他，赵谦为副将，此举是回避主将，私报军情，让他按军规处置。”

说完，他抬头看向江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