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阿窈，在想什么？”

身旁传来孟星河低弱的声音，舒窈从回忆里忽然回神，猛踩一脚刹车停在了红绿灯的路口，惊魂未定地呼了一口气，暗自责怪自己居然在开车时走神儿，她国内驾照刚刚换到手不久，本就有些不适应，若不是孟星河开口提醒，险些就要撞到行人了。

&esp;&esp;舒窈面色稍定，才开口回答：“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后半句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并不想提起与孟星河有关的以前，因为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都绕不开一个人——她的哥哥舒泽，斯人已逝，即便已经走过匆匆十年，舒窈仍然有不愿意释怀的东西。

&esp;&esp;回转话题，舒窈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去就近的芒山医疗所还是回市里？”

芒山医疗所虽名称如此，实则是一家高级医疗机构，其实力并不逊于三甲医院，且这家医疗所有孟氏持股，即便现在已是深夜，就诊应该也问题不大，到市里三甲医院的话则只能看急诊。

&esp;&esp;上车之后孟星河像只猫儿一样缩在副驾的座椅里，本该休息的人被胸腹腔内绞肉机一般波动的疼痛磨得毫无办法，也许是最近止痛片吃的太多，临行前吃下的药现下已几乎代谢完毕，加上时刻需要紧张地帮舒窈看路，始终是没能睡着的。

车内光线极暗，舒窈适才看清他布满汗水的侧脸已是一片苍白，对她的询问并未立刻答复，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可以不去么？”

&esp;&esp;似是试探，甚至有一点小心翼翼：“我睡一觉就会好了的。”

&esp;&esp;“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她淡淡开口，思来想去，他不愿意去医院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芒山医馆由孟氏投资，他担心消息传到孟宗辉那里，又或者，是在担心负面信息外漏，影响到孟氏对外的形象。

&esp;&esp;身侧的人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刻意回避，并未出声答复。

倘若说没有顾虑自然是假的，但事实上孟星河顾虑的事情更为简单。

&esp;&esp;长到这么大年纪，他进医院的次数，委实不多。

&esp;&esp;第一次是出生，七个月受惊难产的胎儿，让他的母亲吃够了苦头，不但无法再孕，还落下了羊水栓塞的病根。

&esp;&esp;第二次是十三岁那年遇到舒窈，他被从寄宿学校回来的孟辰瀚狠狠揍了一顿，被罚在后院思过的时候遇到他的小精灵，还是个有点重量的精灵，直接给他砸进了医院，醒来后因为吓到舒窈还被自己的父亲修理了一番。

&esp;&esp;第三次是亲体肝脏移植，他被割去了三分之二的肝脏，他那时无知，尽管医生告诉他肝脏是会自己再长出来的，但他还是惶惶不可终日，此后多年都保持着老人一样清淡规律的饮食作息。

&esp;&esp;第四次……

&esp;&esp;细细想来，竟全都是可怕的记忆，但凡他进医院，就常常也同时导致了别人的不幸。

一次次重叠的景象无声地给他施加了不堪重负的压力，倘若归根结底来说，他一定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