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大意是说垂垂老矣，泪眼婆娑，竟将朱墙误看作了碧瓦。

&esp;&esp;西华宫外，轿辇起行，又有一宫人追出宫来。

&esp;&esp;薛颂跪在轿辇跟前与我行了个大礼，道：“公主，太上皇叫老奴带几句话给公主。”

&esp;&esp;“太上皇年迈，心中记挂的，已不再是江山社稷，而是一些寻常琐事。

今召见公主，也不过如寻常人家的老父与长女，话些家常罢了，公主大可听过就忘。”

&esp;&esp;我道：“昌平记住了。”

&esp;&esp;薛颂又道：“太上皇还道，他如今身体已十分不适，行不得远路，既然公主除夕过后就要嫁去远南，今次一见亦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大约是天人永隔了。”

&esp;&esp;我不由愣住。

&esp;&esp;小阁中沙沙的水风声恍若又在耳畔响起，眼前浮现的，竟是方才父皇久站不支，扶着椅凳坐下的那一步蹒跚。

&esp;&esp;但还好，更令我铭记的是他始终挺拔的背脊。

&esp;&esp;我想他是拿他的一生的告诉我，一个人无论走到何种境地，遭遇何种不堪，都不可自轻自贱，都要这么骄傲地活着。

&esp;&esp;我道：“请薛先生帮我转告父皇，就说无论阿碧在哪里，阿碧心中，都始终如一地记挂着父皇。”

&esp;&esp;夜色已浓，快入皇城时，小三登问我：“公主，眼下实在有些晚了，是否明日再去淮王府宣旨？”

&esp;&esp;我这才记起今日原该去淮王府宣旨的。

&esp;&esp;我不知要怎么应他，多年来的困苦与不甘都在见到父皇的这一刻尽数化去，如今的淮王妃，亦不过是一个老无所依的可怜人罢了。

&esp;&esp;我道：“再说罢。”

&esp;&esp;小三登便令辇夫往九乾城走，又叹了一声道：“说来心酸，原先淮王府也是荣华门何夕兮07

&esp;&esp;得到焕王府，已近子时时分了。

&esp;&esp;府里的小厮提着灯笼迎出来，又是吃惊又是不解地张大嘴巴：“公主，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esp;&esp;我扶着小三登的手下了轿辇：“二皇兄已睡了？”

&esp;&esp;小厮一边将我往府里迎，一边道：“回公主的话，焕王爷正在内厅与慕将军议事，眼下还未曾歇息。”

说着，略一迟疑又道：“王爷已连着几晚没好生睡过了，奴才斗胆，还请公主能劝王爷少操劳一些。”

&esp;&esp;厅堂灯影幢幢，言语间，我已来到内厅门前。

&esp;&esp;慕央自灯色中抬头，似乎愣了一下，点头道：“昌平公主。”

&esp;&esp;我屈膝回了个礼：“慕将军。”

&esp;&esp;二哥亦瞧见我了，举步绕过厅堂中央丈长的沙盘，愕然道：“碧丫头，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又扫了小三登一眼，皱起眉头：“是出什么事了？”

&esp;&esp;他大约果然是没歇好，已近子时，身上的天青蟠龙朝服还未换下，眼底的黑晕很重。

&esp;&esp;我不知从何说起，摇了摇头只道：“想起一些要紧的事，一时却理不清头绪，只好过来问一问二哥。”

&esp;&esp;二皇兄听我这么说，愣了一愣，朝四周看了一眼，才拽了我的手道：“你过来。”

便不由分说将我拉到椅凳上坐下，探手触了触我的额头，直起身吩咐：“卫旻，拿碗参汤来。”

&esp;&esp;我刚想说什么，他又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你是越发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寒疾才好了一点，就漏液奔走，便是真有什么事，也等喘口气再说。”

&esp;&esp;我便将要问的话咽了下去。

&esp;&esp;焕王府是亲王府邸，但就内厅来看，却布置得像个将军府，四角烛座燃得影影绰绰，正中搁着丈余长的沙盘，上作大随兵图。

二哥方才大约是在与慕央商议分兵布阵，此刻慕央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用来照亮沙盘的青瓷烛台。

&esp;&esp;卫旻很快便将参汤送来，我不喜参汤的味，只饮了一半便递给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