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张奚仰面而笑：“陛下曾遣你去抚问过中书监的病吧。”

&esp;&esp;常肃一怔，而后斥道：“竖子，狂然无礼！”

&esp;&esp;“那你为何又要问他的病况。”

&esp;&esp;“我……”

&esp;&esp;“呵……”

&esp;&esp;张奚轻笑了一声，跨下玉石阶，走进流云影下。

&esp;&esp;“你也无非是看着，云州城被破，叛军逼至洛阳，放眼朝上，除了那竖子，再无人可倚吧……”

&esp;&esp;常肃跟下玉阶道：“话不能这么说，此乃国之生死存亡之际，若他能担平叛之大任，其罪自可旁论。”

&esp;&esp;张奚转身道：“枉你也是刚毅直言之辈，竟也说出此等无道之言。

他上逆君威，下结逆党，此等大罪，死有余辜，怎可旁论！”

&esp;&esp;常肃上前一步，恳道：“张司马，我知道你视中书监为你张氏逆子，但我们为臣者，忠的是君，国之不国，何来君威可言啊！”

&esp;&esp;张奚顿下脚步。

&esp;&esp;一只孤雁哀鸣着飞过二人的头顶。

&esp;&esp;天风之中竟然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esp;&esp;张奚突然仰头笑了一声。

&esp;&esp;“尚书令，你知道，中书监让吾子带了一句什么话给我吗？”

&esp;&esp;“何话？”

&esp;&esp;张奚望向那只孤雁。

雁身背后是孤独的九层浮屠，金铃寒声，风送十里。

&esp;&esp;“他问我认不认：浮屠塌，金铎堕，洛阳焚。”

&esp;&esp;常肃一愣，旋即道：“竟狂妄至此！”

&esp;&esp;张奚闭上眼睛：“尚书令。

你说，我该不该认。”

&esp;&esp;常肃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应答，太极殿外，宫人肃穆，但幡旗影乱。

&esp;&esp;张奚笑了一声：“你早已不是春衫（二）

&esp;&esp;常肃听出了张奚话中的萧索气。

&esp;&esp;明明是拳拳之意，偏说得孤绝得很。

他尚蹙眉深想，却见张奚已经走到玉阶下面去了。

&esp;&esp;“大司马。

我还有话没说完。”

&esp;&esp;他扶玉栏朝下唤了一声，旋即一路追撵下去。

&esp;&esp;张奚却没有回头。

&esp;&esp;赭色的官袍携风繁复，然其色，却如一块陈旧干硬的老血。

&esp;&esp;一声悠扬的金领鸣响穿破重重宫城之墙，送入人耳，常肃闻音，脚下一绊，险些栽倒。

&esp;&esp;勉强稳住身子之后，前面的张奚已经走到阖春门前去了。

&esp;&esp;

&esp;&esp;西馆日暮。

&esp;&esp;博山炉中的流烟渐散。

&esp;&esp;张铎铺开霁山图志，观图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