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如咱们一起唱个歌。

&rdo;四二年三月十三日的傍晚，汉斯突然对坐在井边逗小羊的少校先生说。

海因茨根本懒得搭理他，他摸了摸小羊的脑袋，瞥他一眼，&ldo;你确定你没发疯？&rdo;&ldo;我确定，很确定。

&rdo;汉斯点点头，他下巴上还带着伤，看起来就像个快活的傻子，&ldo;唱唱歌会令人心情愉快，也能增添长官的亲和力。

&rdo;海因茨转过头去，彻底无视他。

汉斯自己清了清喉咙，唱了起来，&ldo;在军营之前在大门之前有着一盏灯至今依然点着我们要在那里再见一面就站在那座灯下正如从前，莉莉玛莲正如从前，莉莉玛莲&rdo;噢，汉斯这个五音不全的白痴！

要么捂住自己的耳朵，要么堵住他的嘴，不然总得发生点什么，他可不想发官威命令汉斯唱着《莉莉玛莲》扛着机关枪跑一圈。

可恶，这小子还在笑，居然开始给自己鼓掌打拍子，还能趁机和干农活的姑娘们眉来眼去，趁机勾搭了个圆脸小姑娘过来，老天，居然世上真有人能欣赏这个傻子的歌声。

后来，海因茨的记忆变得混乱。

汉斯快活的脸孔突然变得扭曲，他扑上来挡在他身上，爆炸声刺破耳膜，几乎把他的大脑震碎。

眼前只剩下飞溅的尘土和血ròu，汉斯难听的歌声似乎仍然飘荡在耳边。

哨兵已经开始呼喊晚点名号也已吹起迟了的话是要关三天的紧闭我必须立即归来只好在此道别但心中仍然盼望与你同行与你一起，莉莉玛莲与你一起，莉莉玛莲有许多张不同的脸孔凑到他眼前，但他无法思考，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茫然地往大树方向走，嘴里念叨着，&ldo;汉斯，你的腿……汉斯，我帮你捡回来……&rdo;&ldo;海因茨！

海因茨！

&rdo;赫尔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惊讶？为什么要紧张？他只是想替汉斯把炸飞的手脚捡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回到脑中，他像一棵被砍断的树轰然倒塌，赫尔曼组织人员把他送上卡车。

但汉斯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不论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或在地球上的任何一片土地我都渴望梦见你那令人迷恋的双唇你在夜雾之中旋转飞舞我伫立在那座灯下正如从前，莉莉玛莲正如从前，莉莉玛莲&ldo;妈妈……妈妈……&rdo;他在梦中呼唤。

爆炸让他的左耳失去听力，脑震荡也让人头脑混沌，他在c黄上躺得快生锈，但他很是聪明地把左耳冲着外面，这样战地医院里整天不断的鬼哭神嚎就能离他远一点。

以至于赫尔曼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他一个字也没能听清。

&ldo;你坐我右边来。

&rdo;&ldo;为什么？&rdo;&ldo;因为老子左耳听不见了你这个白痴！

&rdo;赫尔曼明显被噎住了，但这一回他只是愣愣地忍回去，什么也没反驳。

&ldo;是当地游击队干的，那姑娘身上绑着炸弹，目标就是你。

&rdo;赫尔曼搬了小凳子，确切的说是抢，让自己坐在海因茨右侧。

他将汉斯的兵牌交给海因茨，&ldo;我亲手埋了他。

&rdo;海因茨握紧了兵牌却没能说得出多余的话来。

赫尔曼抓紧机会调侃他，&ldo;瞧瞧这张脸，被碎片划得乱七八糟的，柏林的姑娘们可要伤心了。

&rdo;一个叫艾比的小护士笑盈盈地走到他俩身边，&ldo;少校先生，到时候吃药了。

&rdo;赫尔曼连忙说：&ldo;放心，我会督促他。

&rdo;海因茨翻个身，忍不住抱怨，&ldo;该死的我到底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

&rdo;赫尔曼却开着玩笑说：&ldo;有这么漂亮的德国姑娘照顾，这里简直是天堂，只有你这个白痴会抱怨，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rdo;海因茨一仰头把药吃了，不耐烦地哼哼着，&ldo;好了吗？还要干什么？&rdo;艾比的耐心比邓尼茨更好，她始终保持微笑，就像对待小学生一样对待海因茨，&ldo;助听器很快就会送到，德国产，绝对好用。

&rdo;&ldo;我才不需要什么助听器。

&rdo;艾比尤其贴心地轻轻凑在他右耳边说话，她对他是特别的，这一点特别令她在残忍冷酷的战争中萌生一丝丝对未来的期望，&ldo;虽然您是101装甲营的营长，但您必须听从医生的安排。

&rdo;海因茨还要再反驳，赫尔曼连忙打起圆场，&ldo;别理他，他出了名的臭脾气，跟团长都能顶嘴。

&rdo;艾比温柔地笑，点头说：&ldo;我知道。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