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画的是她。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墙角的折线，沙发很眼熟，她像煮熟的虾米似得窝在上面，枕着双手睡得正沉，马尾辫搭了一缕在脸颊，耳朵上还挂着耳机。

&esp;&esp;原来画的是在那间公寓里睡觉的她。

&esp;&esp;他不是看不见？居然还知道她睡觉的时候是戴着耳机听音乐的？

&esp;&esp;杜若的指尖轻轻抚过画纸，寥寥数笔，却画得惟妙惟肖，连她蹙起的眉头都注意到了。

&esp;&esp;鼻尖有点发酸，又有些想笑。

乔靳南就是这样一个人，只看他的脸，永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六年前她从来没注意到他对自己上心了，就算后来越来越频繁的散步，他拉着她的手在医院走过一圈又一圈，她也始终觉得只是病人和看护之间的必要接触。

&esp;&esp;现在想想，她答应做他女朋友那一个月，他也总喜欢拉着她的手不放。

&esp;&esp;杜若深吸一口气，把文件夹放回原位。

&esp;&esp;卧室的灯已经关了，只留着一盏小夜灯，乔靳南侧卧在床上，背对身后的一半空床。

&esp;&esp;杜若静悄悄地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乔靳南大概是有所察觉，睡正了身子，不过不像从前那样欺过来搂着她，而是没有声响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esp;&esp;杜若瞥了一眼他阖上的双目，反手握住他的。

&esp;&esp;这反手一握，给了他力量似得，他侧身面对杜若，长臂一伸就把她捞到怀里，声音有些低哑：“对不起。”

&esp;&esp;他曾经觉得最没用的三个字，最近说得越发频繁。

&esp;&esp;但事情太复杂，情绪太难表达的时候，能出口的，也就这三个字了。

&esp;&esp;他紧紧抱着杜若，低声道：“那时候我觉得你是对我有意的。

否则不会连我讨厌雨声都注意到，不会费心费力帮我换窗子，更不会不拒绝，还主动回应我。

结果你却说……”

&esp;&esp;乔靳南顿了顿，低声道：“那时候我有些恼羞成怒。”

&esp;&esp;杜若安静地伏在他怀里，没出声。

&esp;&esp;他收紧双臂，轻声说道：“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不要不理我行不行？”

&esp;&esp;乔靳南想到杜若刚刚从drbrown那里出来时一脸防备的表情，心头就一阵发堵。

当年他看不见，或许他以为杜若很正常的那几天，她就一直这样看着他。

&esp;&esp;杜若的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叹了口气。

&esp;&esp;“乔靳南，决定去巴黎的时候，我就想，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

杜若抬起眼，微薄的光线下，眼神清亮，“本来就是你给我勇气面对过去。

我牢牢记着，我爱的是现在的你，六年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esp;&esp;乔靳南的眸光因着她这番话剧烈颤动，低头凝视她。

&esp;&esp;杜若坦然地回视，“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只是想捋清楚，而且……有点不知所措。

事情发展到后来，我也有很大责任对不对？如果我勇敢一些，一开始就从跟何衾生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而不是自暴自弃……根本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esp;&esp;“那样我岂不是遇不到你了？”

乔靳南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她的嘴唇，“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