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如果十三道黑色人影是我们自己，那么我们入谷时看到的，是什么时候的我们？那十三道黑影是行走着的，现在想来，他们身上似乎还背着东西，他们在向着祭台的方向走，所以——很可能，我们当时看到的，就是今天的我们，是前一刻在向着祭台这边走来的我们。

&esp;&esp;“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在进谷时听到的那一连串的枪声，就不是浩文那一枪的回声了，而是——”

&esp;&esp;“是咱们刚才冲着风体里放枪的声音？！”

柯寻惊异地睁大了还带着泪水的眼睛。

&esp;&esp;“不，”

牧怿然微微摇头，“我们冲着风体放枪的时间很长，我认为更像是在祭台下面的时候，小春情绪崩溃放的那几枪，在你把他摁下来后，我向着咱们入谷时进来的路看过去，似乎看到了车灯的光闪过，但它闪得太快，我并不很确定是否是我看错了，如果没有看错，那么那道光，极可能就是正开着车往这个方向来的，入谷时的我们。”

&esp;&esp;“这未免太过离奇了，”

朱浩文的声音忽然插进来，他就站在不远处，此刻走到两人面前，“照你这个说法，现在‘那一组’的我们就已经来到祭台下面了，他们眼中看到的就是被龙卷风柱包围住的祭台，可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

&esp;&esp;“我想，这里的时空是混乱且交错的，”

牧怿然似乎比刚才冷静了些，语速也稍稍放慢，看着正向着这边聚拢过来的其他的同伴，“每一段时空都在这里交错并闪回，所以我们看到的是混乱的时间线上一闪而没的场景碎片，哪怕是小春的枪声和我们的人影，也不是按着正确的时间线相继出现。

&esp;&esp;“当然，如果需要为这一说法提供一个具有说服力的依据的话，最好的证明就是我和柯寻山海28┃勇敢。

&esp;&esp;“所以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捕捉到这里的因时空错乱而产生的裂缝，或者说是隧道，然后像怿然和柯寻那样穿越回去……”

朱浩文的语气却不似平时那样坚定，带着明显的不确定和犹豫，甚至悲观。

&esp;&esp;捕捉时空隧道？怎么捕捉呢？

&esp;&esp;穿越回过去？会穿越到过去的哪个时间段呢？昨天？入画事件最初？还是，上古的山海世界？

&esp;&esp;这又不是公交车，想在哪站下车就在哪站下车。

&esp;&esp;显然大家也都很清楚实现这一设想的困难程度，一时陷入绝望的沉默。

&esp;&esp;直到朱浩文垂着眼皮，彻底放弃：“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esp;&esp;没有办法，不可能仅凭人力空手做到，何况，来不及了——龙卷风柱形成的穹窿顶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欲聋的撕裂般的锐响，众人慌忙仰头看去，却见那狂风滚卷处，一根巨大的、难以形容外观的黑色物体像蠕动的肉芽一般从风膜里钻了出来，并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方式扭曲着，想要彻底地从风膜的破漏处脱出！

&esp;&esp;“妖鬼出来了——”

李小春震骇又绝望地一声大吼，吴悠和顾青青相继发出恐惧至极的尖叫。

&esp;&esp;“来不及了——没有办法了——只有死——只能死——”

卫东抱着头，绝望地望着头顶的上空，罗勏在他的身旁瘫倒，蜷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

&esp;&esp;“怿然……”

柯寻难过地看着牧怿然，微微地摇了摇头。

&esp;&esp;牧怿然紧紧蹙着眉，抬眼盯着顶上的旋风，他还在思考，还不肯甘心，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esp;&esp;“就这样吧。”

朱浩文一直紧绷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带着死心绝念的释然，看了眼柯寻，笑了笑，“在另一个维度见吧。”

&esp;&esp;柯寻说不出话来，悲伤地看着他。

&esp;&esp;另一个维度见。

&esp;&esp;一句只有入画者们才明白的诀别词。

&esp;&esp;卫东目光涣散地转过头来，看了眼大家，苦笑了一下：“真可笑啊……我曾经还以为咱们就是九鼎这么高端的神器呢，原来大家只是个卑微的献祭品，本来还想着，就算死，也得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死，没想到拯救世界的不是咱们，而是《山海图》，咱们只不过是巫蛊术里被针扎的那个小偶人儿，真正杀死对方的是那个施术的、做偶人儿并往上面扎针的人……咱们其实就是天选的牺牲品，注定的炮灰，卑微的道具……就只是道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