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夜，急诊室外空空荡荡的走廊里，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消毒剂味，一整排的顶灯此时只孤零零地亮了一盏。

&esp;&esp;冷冷清清的走廊通往生死，像是没有尽头。

靠墙的连座长椅上蜷着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年，他很没素质地屈膝把脚放在了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腿缩成了一团。

&esp;&esp;低垂头埋于腿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一具亘古不变的化石。

&esp;&esp;不过手术室外等候着的，有哪个不是心急如焚、度秒如年，路过的保洁大爷也没在意，瞥了这个男孩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只是心里稍微唏嘘了一下，大过年的遇到这种急事，也是可怜。

&esp;&esp;他自顾自地用拖把在地上划着水印，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特地给这个不知道在哭还是悲痛得说不出话的孩子留了半圈表达关怀的干燥地面，然后继续往后退去。

&esp;&esp;生死离别么，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的糟老头子什么没见过呢。

&esp;&esp;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

&esp;&esp;齐临终于缓缓抬起头，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看见了缴费归来的齐伟清……和缩在男人身后不敢吱声的于婷婷。

&esp;&esp;齐临已从最初惊慌失措的状态里出来了半步，找回了一点理智和冷静，此时看见了这个“楚楚可怜”

的罪魁祸首，又将那清醒的半步缩了回去。

&esp;&esp;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esp;&esp;他团成一团的姿势倏地散了，猛地站起身冲上前，一把揪住了于婷婷的衣领，也不管什么文明礼貌、绅士风度了，这有个屁用，给脸不要脸。

&esp;&esp;“临临，你要干什么！”

齐伟清一把撺住了他捏紧于婷婷领子的拳头，生怕他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esp;&esp;已经拎着拖把走到拐角处的老大爷被炮仗升天般的动静吓了一跳，转头发现阴森森的医院长廊里上演着一幕家庭伦理剧，刚拖干净的地上洒了一摊四溅的狗血。

&esp;&esp;齐伟清语速飞快，满脑门子官司：“我不知道你是看错了，还是单纯对小于阿姨有意见，但是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我妈——你奶奶，人能平安。

临临，冷静一点……你听见没有。”

&esp;&esp;说到最后，还带了些若有若无的怒气，就像齐临不该如此任性、如此发疯一般。

&esp;&esp;然而他误会了，齐临并没有落到实处地扇她两个巴掌，而是想把她拎起来从窗口扔下去。

&esp;&esp;他的手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上扬的眉毛像是迸溅着火光。

&esp;&esp;“真的不是我，你看错了，我跟阿姨虽然是，众多念头到处打架对骂，一点也没有消停的意思。

&esp;&esp;他心跳得迅速又毫无章法，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esp;&esp;忽然纷乱繁杂的念头里，生出了一根细线，他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esp;&esp;他烦躁地环顾四周，又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是了，他还没有求上天保佑。

&esp;&esp;供桌上那尊慈眉善目的大佛——平日里，齐老太太就是对着他解脱烦恼，获得安乐的吗？

&esp;&esp;此时，齐临这个无神论者病急乱投医地想要拜一拜他，他回想了一遍齐老太太是跪在哪里，磕几个头、烧几柱香。

可是他试了几次，都是依葫芦画瓢，始终不得要领，又怕禁忌太多触怒神明，便因此作罢。

&esp;&esp;还是寄希望于现代医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