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个新媳妇又不是坏分子，怕没这么容易？”

&esp;&esp;“那又怎么样，咱们乡里有几个是坏分子？不都是门当户对的贫下农，打老婆的还少了吗？打断几根棍子也不是稀罕事儿，也没见谁被抓进去是为着打老婆的。

这年月，不打老婆的男人还叫男人吗？”

&esp;&esp;王春枝楞了一愣。

&esp;&esp;虽然听着很刺耳，可她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女人说的是实话。

&esp;&esp;大伯和四叔都打老婆，村子里女人挨打的惨叫天天都有，很少断过。

&esp;&esp;所为着的事情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糊糊咸了淡了，茶烫了冷了，碗破了碟子碎了……向来做媳妇的只有挨打的份儿，不能还手，还手的话只会挨打得更狠。

&esp;&esp;男人们都是下苦力讨生活的，脾气自然很差，对着外面的人不敢抖狠，回到家里便只有把气撒在老婆身上。

感情再好也是这样，打完了一起吃饭睡觉，下次再接着打。

大家都这样。

&esp;&esp;可是，这样便是对的么？

&esp;&esp;王春枝咬住了嘴唇，眼里泛起些倔强的神色——将来的丈夫想打她？她咽不下这口气！

&esp;&esp;这个时候，王春枝恍恍惚惚想起了程冬至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竟然开始产生了些异样的幻想。

&esp;&esp;要是找个文文静静的城里男人，或许不会像村子里那些男人那样子？

&esp;&esp;今天吃饭的时候听高爱国二姨说过，高爱国他爸就是一辈子没和高爱国他妈红过脸，更别说动手打人了，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平常说句话都温柔得泛酸气。

&esp;&esp;其他城里人家也是这样的吗？

&esp;&esp;王春枝忽然回过神来，笑着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醒。

&esp;&esp;冬枝儿年纪小不懂事，她怎么也跟着瞎想啦？

&esp;&esp;下了牛车后，王春枝把篮子藏得紧紧的，飞快地进了太婆家里。

&esp;&esp;“姐你回来啦！

这篮子里的是啥？”

程冬至

&esp;&esp;得亏王家并没有豪气到把地面也糊上水泥，本就是稀软的土面儿，屋子里人多更是踩成了泞。

&esp;&esp;故而周杏儿虽然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搪瓷茶杯也滚出了好几圈泼了一地的水，可人和杯子都没啥大事，就是粘上了些泥巴有些狼狈。

&esp;&esp;原本热闹的堂屋顿时冷了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esp;&esp;绊周杏儿的是王雪花，此时正一脸得意和挑衅地瞅着新娘子。

&esp;&esp;断尾村有这么一个习俗，叫“绊新娘”

，以前的人家经常会使用这么一着：通常由家中最受宠的老姑或小姑来完成，意为给个下马威，告诉新娘子这个家里最不能惹的女人是谁，顺便观察新娘子的反应和心性儿。

&esp;&esp;这个习俗非常不尊重新娘子，现在大报上讲究婚恋自由男女平等，虽然实行得还不甚彻底，但新娘子的地位也在逐渐地上来了，现在基本没什么人会这样做。

&esp;&esp;跟这个习俗相对的还有断尾村的另一个习俗——娘家人吃返席。

由于见不得自家姑娘出去的伤心场面，娘家人送嫁后就会离开，由夫家另外送一份席面过去让娘家人的亲戚开吃。

周杏儿的娘家人都回去了，这也是王雪花敢出脚的原因。

&esp;&esp;王老太愣眼了，王雪花这么做没有事先和她通知，她也和众人一样吓了一跳。

&esp;&esp;“雪花，你做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