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从‘上’到‘下’都是……

&esp;&esp;二老始料未及，转念一想，却是情理之中。

&esp;&esp;时缨已经跟安国公府断绝关系，不愿再姓时无可厚非，她自幼与舅父舅母亲近，过继到两人名下是最好的选择。

&esp;&esp;儿子儿媳素来喜爱她，必定不会反对。

&esp;&esp;遂点头同意：“既如此，你抽空去看看大郎和阿慧，告知他们一声吧。”

&esp;&esp;“是。”

时缨松了口气，“我原就打算去祭拜……阿爹阿娘。”

&esp;&esp;说罢，她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些欢喜，却又携裹着铺天盖地的悲伤。

&esp;&esp;她曾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变成舅父舅母的女儿，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而今终于得偿所愿，但……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了。

&esp;&esp;林老太爷叹道：“还有阿归和阿月，他们听闻你做了他们的阿妹，定会高兴得一蹦三尺。”

&esp;&esp;林老夫人别过头，用锦帕轻轻拭了拭眼角。

&esp;&esp;时缨见状，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告诉他们表兄还活着。

&esp;&esp;表兄回到北夏之前，恳求她和慕濯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他尚存于世的消息，她明白他的顾忌，答应下来，如今万不能失信于人。

&esp;&esp;只是，她突然陷入犹豫，倘若两位老人得知当年的前因后果，他们能否承受得来？

&esp;&esp;但纸里包不住火，等到苏家翻案那天，舅父因何战死也会水落石出，还不如现在说破，她在二老身边，至少能予以些许安慰。

&esp;&esp;时缨斟酌言辞，正待开口，却听林老太爷道：“阿鸢，方才你说，要查明大郎他们牺牲的真相，这话又是何意？难不成，是有人在朝中暗做手脚，致使他们战死荆州？”

&esp;&esp;见时缨神色挣扎，他与林老夫人对视一眼，又道：“不必担心，先前曲将军来过，他说了些话，我们已有心理准备。

你若查到什么，尽管告知我们，大郎、阿慧、阿归、阿月、还有成千上万的无辜将士，我们两个虽然年事已高，不中用了，但也想尽己之力，为他们讨回公道。”

&esp;&esp;时缨点点头，却先问道：“英国公对您二位说了什么？”

&esp;&esp;林老太爷仔细回想：“那天他一见我们，就跪下来，自称对不起大郎。

彼时，大郎托他去请附近州府的援兵，直言已经不相信朝廷的人马，可惜之后，未等他返回，大郎一家就和苏大将军、以及其余将士们在荆州全军覆没。

这么多年，他未曾将此事说与任何人，因他知道大郎的死与朝中斗争有关，但他接替大郎的位置，又受封国公，就昧着良心选择了隐瞒。”

&esp;&esp;他还记得曲君诚痛哭流涕、连连磕头，年近半百之人，南征北战、威风凛凛的英国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哽咽得连完整音节都发不出。

&esp;&esp;“我们自然没有责怪曲将军，害死大郎的毕竟不是他，而且那些人构陷忠良、冤杀苏家满门，却还能继续逍遥法外，足以见得他们权势滔天。

曲将军与他们对着干，无异于螳臂当车，只能白白送死，还要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

林老太爷话音平静，眼底却透着浓重的哀伤，“阿鸢，我们想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何人，孟庭辉吗？时文柏……他是不是也曾参与其中？”

&esp;&esp;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让时缨反而松了口气，她没有立刻回答，以此当做默认。

&esp;&esp;是了，个中利害关系明显，稍稍一想就能找出罪魁祸首。

&esp;&esp;苏家遭难，最大获益者便是孟家，而时文柏身为孟仆射的忠实走狗，又岂会置身事外？

&esp;&esp;林老夫人抹着眼泪，不住地叹息：“家门不幸，真真是家门不幸。

若能回到二十多年前，我就算叫人打断阿嫣的腿，也绝不会允许她与时文柏成婚，如果她知道大郎被时文柏所害……”

&esp;&esp;她无法再说下去，林老太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esp;&esp;时缨心情复杂，决定还是隐瞒安国公夫人的作为，让二老永远不要知晓。

&esp;&esp;她岔开话题：“我向您二位保证，定会将恶人绳之以法，还请祖父祖母带我去趟阿爹生前的住处，我想找找看，是否有确切的证据能够指认安国公。”

&esp;&esp;林老太爷迟疑了一下：“实不相瞒，当日听罢曲将军所说，我们已经把大郎的遗物悉数检查了一遍，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但却一无所获。

或许那时候情况危急，他忙于应战，压根没有时间写下只言片语。”

&esp;&esp;时缨怔住，眼神不由黯淡。

&esp;&esp;四个月时间，她没日没夜地赶路，从塞北跑到江南，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舅父的遗物，可现在，一切化为泡影，仅凭英国公的证词，并不能为孟庭辉、时文柏及他们的党羽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