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谁啊老周？”

那人的口音痕迹跟他头顶上的针织帽一样重，“长挺好啊。”

&esp;&esp;周奚总觉得哪儿不太对，这明明是个华人，针织帽下压的头发竟然是金色的。

&esp;&esp;“我儿子。”

周源客气地说，“一直留在国内读书呢。

周奚，这是你曹叔。”

&esp;&esp;周奚有点震撼。

这聊天架势跟他们一家天长地久地生活了一百年似的。

&esp;&esp;他没开口，往上提了提口罩，礼貌地点了点头。

&esp;&esp;“我们俩平时就饭搭子，不让亲属探访的时候凑一起打牌。”

周源给他介绍，“你曹叔人好。”

&esp;&esp;周奚匆匆地又点了下头。

&esp;&esp;“有什么好的，打一辈子光棍！”

曹叔哈哈一笑，他仰头的时候那个帽子滑上去一截，连着金发一起差点掉了下来。

&esp;&esp;大叔有点尴尬地扶住了，他拿起来抖了抖重新套了回去，干咳了两声。

&esp;&esp;周奚这才发现他这个帽子……一时间不知道要称之为带着帽子的假发，还是带着假发的帽子。

&esp;&esp;总之这个曹叔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比周源好，不完全是光头，还残存这一点地中海的毛茸茸。

&esp;&esp;“你儿子帅啊，比你帅多了！

长这么高了都。”

曹叔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周奚，和他身后的许琴，装作无事发生地接着往下讲，“还是你老周命好啊，抓不到配型了还能有儿子顶着……”

&esp;&esp;病房里的灯管太亮了，白得有点眩目。

周奚胸口一闷，没由来地生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esp;&esp;他想脱掉口罩大口呼吸。

&esp;&esp;从他站到这个病房里开始，就好像一脚踩进了泥潭，不管用什么姿势都无可避免地在往下沉。

&esp;&esp;那些泥是烂的，是浮的，他探不到底。

&esp;&esp;周奚转身就走。

&esp;&esp;“去哪？”

许琴不敢拦他，她在后面跟了两步。

&esp;&esp;“问明天能不能体检。”

周奚打开门往外走。

&esp;&esp;“……这孩子，他就着急自己爹。”

&esp;&esp;他关门的时候还听见许琴在跟老曹打圆场。

&esp;&esp;“你儿子不爱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