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苏敛提起衣袍，将就着坐在木箱一角，一脸费解的撑着膝盖，像个年过古稀的老头：“我说李韦，你好歹也是李院判的侄子，不至于吧。”

&esp;&esp;“什么意思？”

&esp;&esp;“你没见过女人哪？”

&esp;&esp;“你！”

李韦涨红了脸，猛地站直了气急败坏道：“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好好的干！

记错一笔帐！

拿你是问！”

他一挥手招呼道：“走啊，咱们吃饭去。”

&esp;&esp;他一呼百应，男权群体似乎是着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了，苏敛扭头，对着李韦的背影狠狠地龇了龇牙，随后转身，屈膝弯腰的在小案跟前坐下，研磨舔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esp;&esp;她一个人称量记录收拾，忙成一只陀螺，心无旁骛，李韦吃饱喝足回来，用一根牙签剔牙，倚在门边明知故问道：“还忙着呢？吃饭没？”

&esp;&esp;苏敛拿着一杆秤霍然转身，李韦以为她要用称打人，警惕的后退，苏敛道：“曼陀罗草多了半斤，怎么办？”

&esp;&esp;“多了半斤？”

李韦说：“那些卖药的只会缺斤少两，平白无故多半斤？怎么可能啊！”

&esp;&esp;苏敛欠身：“不信你来查查。”

&esp;&esp;李韦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药柜，新旧相混，苏敛一瓢一瓢称了几十遭才称完，他有点望而生畏，摆手道：“用不着，你肯定算错了，女人做事就是欠严谨，这次我姑且原谅你，下次给我注意点听见没！”

&esp;&esp;苏敛指着自己满脸的莫名其妙，李韦大摇大摆的走了，边走边嘀咕：“少也就算了，多了还要计较，这是好事儿啊，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死脑筋！”

&esp;&esp;外面天色漆黑，临近宫门下钥，苏敛琢磨着今晚是走不了了，她点了一盏油灯，出去打水洗了把脸，坐下来沉下心啃这根硬骨头。

&esp;&esp;更漏声断，月过中天，苏敛用力关上了最后一笼抽屉，收拾了一下笔墨和称，从柜子上头翻出一张草席，抖掉灰尘，铺在狭隘有限的地面上，搬了本厚厚的医典搁在一端为枕，和衣而卧。

&esp;&esp;灯火摇曳，忽明忽暗，深秋的寒意在夜间几乎像是成了精似的，能穿透重衣，苏敛闭了一会儿眼，冻得睡不着，耳畔几能听清窗外风声呼啸，她心里有点不踏实，不得已爬起来，抄着手去关窗锁门。

&esp;&esp;一道影子打着折飞快的从门外闪过。

&esp;&esp;苏敛浑身一怔，汗毛林立，她猫着腰从一旁抓了扫帚靠过去，忽然听头顶上有人用气声喊：“苏敛。”

&esp;&esp;这一声出，苏敛松了口气，丢下扫帚，扒着窗沿笑道：“秦韫，你要吓死我啊！”

&esp;&esp;“我就知道你没走。”

秦韫小声说：“他们是不是刁难你了？”

&esp;&esp;“算不上刁难，算考验吧。”

苏敛很看得开：“你还好吗？”

&esp;&esp;“我好的很，跟着御前的人混啦。”

秦韫说：“今天还见到了皇上。”

&esp;&esp;“好厉害啊。”

&esp;&esp;“不厉害，我心里怕得很，一直没敢抬头看。”

秦韫说：“你吃饭没？我们今天值夜一人发了一包酥油饼，我吃不了太油的，就给你带来啦！”

&esp;&esp;不提还好，一提苏敛感到饥肠辘辘，她刚要回应，忽然远处传来繁杂的脚步声，秦韫道：“有人来了，我先走，待会儿咱们花鲤渡桥见！”

&esp;&esp;“花，花什么？”

苏敛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追问，秦韫已经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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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顾歧有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换好衣服走出寝殿，看见升平在打盹儿，不忍唤醒，便放轻了脚步，自行出门。

&esp;&esp;月色如水，他踽踽独行，凉风拂面，顾歧回想着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了无头绪，竟然感到有些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