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直到外面的人脚都站麻了，桓行简才抬头，他艰难移过烛台，火苗幽幽，烤的脸热。

帐外，似乎传来了杜鹃的叫声？

&esp;&esp;这情景熟悉到令人惘然。

&esp;&esp;桓行简就着烛火烧了那片衣角，极快的，火苗舔着丝帛蜿蜒出一小截流丽的线条，跌到地上，尽成灰烬。

&esp;&esp;“咣”

地一声，烛台摔落，帐内一片漆黑。

&esp;&esp;外面的人大惊，石苞夺过一火把便冲了进来，借着火光，几人才看到大将军桓行简伏在床边，再度晕厥了过去。

&esp;&esp;翌日，他再醒来，下了一道敕令，石苞卫会即刻还京，他不愿意再看到两人。

&esp;&esp;出了帐子，卫会对石苞道：“无妨，大将军总不能一辈子不见我们，等他气消。”

他心里有些没底，飘零人

&esp;&esp;雨过天青。

&esp;&esp;嘉柔那身翠色衣裙洗得干干净净，搭在篱笆上，一个晌午头就能收进来。

&esp;&esp;她这回伤得极重，本都没人愿意治。

是个女大夫点了头，却也约法三章，死马当活马医，死了概不负责。

李闯背着她两人像两只流离失所掉队的兽，仓皇而出，仓皇而止，李闯给愿意出手相救的大夫磕了几个响头，哭的像个鬼。

&esp;&esp;她的衣裳真好看啊，流光熠熠，鲜嫩明秀，就像她好端端时的眉眼。

李闯盯着嘉柔随风起舞的衣裳发片刻的呆，便进山采药了。

&esp;&esp;采药才能换钱，换了钱再给嘉柔买药材，买补品。

李闯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谁知道呢，女大夫也不知道。

生死的事，从来没有人能知道。

&esp;&esp;“她是你什么人？”

女大夫是乡里唯一的大夫，常年奔走在方圆几十里内大小镇子村落，风吹雨打，人又黑又精神，麻利自如。

&esp;&esp;某一日，两个血人大喇喇闯进来，少年悲伤凄惶，少女奄奄一息，怎么看，都像是被人追杀。

女大夫见多识广，医者仁心，冒着风险留下两人，但日子一久，见这两人既不像兄妹，也不像夫妻，怪怪的。

&esp;&esp;是私奔么？女大夫多想了一层。

&esp;&esp;可李闯来时穿的是兵服，淮南一带士民大约知道朝廷在跟寿春的将军打仗，女大夫胡乱猜测一番，终于忍不住问了。

&esp;&esp;李闯像一只忧伤的小动物，他抽抽鼻子：“我也不知道她算我的什么人，”

他喃喃的，“只是我们恰好认识，她被人害了，我不忍心，带她跑出来……”

&esp;&esp;说到这，李闯肩头一抖一抖的，他早上过了战场，杀过人，见过血，腿不再软，手不再颤。

战场上，有人掉了脑袋，有人缺胳膊少腿，自然，也有人肠子被兵器拉扯出来，但居然还能战斗，李闯敬这样的人有种，是条好汉。

&esp;&esp;可是嘉柔不行，她就像一只美丽脆弱的蝴蝶，忽被残忍戕害，满世界都血淋淋的。

李闯一回想，呼吸都被鲜血黏糊住了，他不止一次梦到那个场景，救不了她，梦里哭得撕心裂肺。

&esp;&esp;他机械采药，机械出卖着苦力，替人收草，也能一个人就抱起晒酱菜的大缸，谁见了都喝声彩头：真是力大如牛的小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