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梅问情抱着他，不知道是在等候，或是在守护。

他的哭声只持续了很短了一段时间，而后，他唇边的血迹擦在她的衣襟上，那股回光返照的温度，在梅问情的怀中一寸寸低弱、冰凉。

&esp;&esp;梅问情闭上眼。

&esp;&esp;她想……什么到此为止，什么了结孽缘……贺离恨有雄鹰翱翔九天的资质，有求道证参天的坚韧和造化，她怎么会甘心是这样的结局？

&esp;&esp;过了数日，瑞王府挂上雪白的灯笼。

&esp;&esp;正君离世的消息被隐瞒了许久，在梅问情的妥善保存之下，他故去的容颜一如初见。

直到冬去春来，燕子飞回，正君的棺椁才正式下葬。

&esp;&esp;这风声早已流传了出去，许多人对瑞王殿下的这一举动众说纷纭，猜测不已，但只有服侍正君多年的侍奴才隐隐猜到，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想让主君葬在麗景春漫之日，见到花海盛开，风雨温柔。

&esp;&esp;……

&esp;&esp;生死禅院，静思殿。

&esp;&esp;慧则言菩萨仍是一身袈裟，她衣着低调，一边跟梅问情下棋，一边摇头叹道：“道祖一生极少毁诺，可却早早地违背誓言，当年从掌中之国归来后，便毫无准备地再度拨动时间，险些受了伤。”

&esp;&esp;梅问情分神想着贺离恨那边，听得不大认真：“我还做过这种事？那真是高估了自己。”

&esp;&esp;慧则言可不是来找她叙旧的，但对方只有在自己透露往事时，才会用心听下去，于是无奈道：“您曾经还想要给贺主君一个解脱呢。”

&esp;&esp;梅问情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心想，什么解脱？怎么解脱？那人哭闹几声，她的心都要碎了，还能做得出这种事？

&esp;&esp;慧则言道：“你我都知晓，只有他达到半步金仙的境界，才能脱离灾劫的限制，不被道祖影响。

所以曾经有一次，想过让主君不遇见您、或是不会爱慕您，以此破解困境。”

&esp;&esp;梅问情一听就觉得不靠谱：“所以？”

&esp;&esp;“所以……道祖曾经亲手剖离他的情根，而那一世，也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不过……在贫尼用琉璃蝉追溯记录此事之前，请您先看看这个。”

&esp;&esp;说罢，慧则言便将一本厚厚的书册递了过来。

梅问情一开始并没在意，看着棋局将书册拉了过来，目光轻扫过去，忽然顿住。

&esp;&esp;上面是一种已经成形的文字，但字形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变化，比起本方世界盛行的篆文来说，显得平直简单了许多。

&esp;&esp;慧则言道：“这是另一个大千世界之物。”

&esp;&esp;“我知道。”

梅问情看着上面略显陌生的文字，指尖点在印刷字体上，即刻心有灵犀般读取到了上面的意思，“《线性代数》？法决？”

&esp;&esp;“贫尼也不知。”

慧则言道，“只是有一件事，您亲手所开创的这片世界，外在领域已经薄弱到会被交融穿梭的地步，其他大千世界的物件出现，就说明很可能会有其他世界的穿越者出现，会影响天道规则运转和判断。”

&esp;&esp;菩萨拨动佛珠，敛眉低首：“请道祖以大局为重，无论此次结果如何，都不要再尝试下一次了。

如果这个大千世界就此崩溃，除了贫尼与道祖以外，亿万万生灵、包括贺主君在内，都会湮灭成灰，魂飞魄散。”

&esp;&esp;强吻这种委屈真没受过。

&esp;&esp;棋局之上，黑白纵横，交错合抱，杀伐之气浓郁，如同一条恶龙在局上翻身摆尾。

&esp;&esp;梅问情轻轻地触摸着手腕上的烛龙手环，被小烛龙舔了两口，平静道：“我知道……我早就有预感了。”

&esp;&esp;她虽然不能记起许多往事，但在这“最后一次”

的觉悟上，却被潜意识里的危机感提醒了很多次。

&esp;&esp;慧则言道：“况且，、精疲力竭……她的心意总是会受到摧折，而这摧折的根源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因为他。

&esp;&esp;“这书……有些可怕。”

贺离恨看向手心底下的《万劫书》，“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她是我的劫难’了，实在是逃不开、躲不掉，想跑都跑不了，只要一看到她，我就……”

&esp;&esp;澜空先还好好的，听着听着神情就有些古怪，徐徐地开口道：“不要在出家人面前说这种话。”

&esp;&esp;贺离恨眨了眨眼，这才真正地被人从幻觉里拉下来踩到实地上，耳根腾得一下子就红了，他只在梅问情面前“磨练”

得失了底线，但在澜空禅师这里，依旧脸皮薄得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