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柳文渊道，“那声响八成是火硝炸了。

火硝味苦寒，多用来清热伏暑，消肿止痛。

这大冬天的，她屋里却囤着这么多火硝，也不知到底心里是有多大的毒火要败、疼症要消。”

&esp;&esp;读书人刻薄话也说的含蓄，裴氏听了会心一笑。

复又烦恼道，“只是闹这么一场，我怕云秀日后……”

又道，“实在不行，就把云秀……”

&esp;&esp;她没说出口，柳文渊却听明白了。

便愣了一愣，问道，“你我还没有自己的子女，你真的愿意把她过继过来？”

&esp;&esp;裴氏也是大家门户出来的人，别说过继来的子女，就是自家兄弟姐妹不同母的，一碗水端不平，私底下还折腾出许多怨言来呢。

&esp;&esp;她又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日后肯定会更疼爱自己的子女些。

虽说明面上肯定会一视同仁，但人又不是光靠米粮就能喂养长大。

谁的心不知道冷暖喜恶？同是养在自己膝下的子女，若不能打从心底里公平看待，早晚容易生出差错、是非来。

&esp;&esp;何况看郑氏的作为，只怕云秀背后还有很多财产纠纷呢。

&esp;&esp;因此能不过继，她当然不想过继。

&esp;&esp;但问题是云秀的处境已不是有没有人疼爱，而是再待在郑氏手下，怕要被泄愤报复、性命堪忧了。

&esp;&esp;裴氏把这番道理说给柳文渊听，道，“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esp;&esp;柳文渊便看着她笑。

说实话，他大哥替他安排的这场婚事，他是很不愿意的。

但发作在无辜女子身上，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因此他同裴氏婚后虽还算和谐，但也仅是和谐而已。

可这两年来他看裴氏为人处事，确实善良而不失本真，每每都有打动他的温柔坦率之处。

论性情，竟和他极为匹配投契。

&esp;&esp;裴氏让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便丢帕子打他，“说话啊。”

&esp;&esp;柳文渊才笑道，“先别烦恼了，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云秀又不是只有继母，她还有个亲爹呢。

他亲爹也不管了，再讨论过继也不迟。”

&esp;&esp;裴氏道，“你不是说……”

&esp;&esp;柳文渊道，“妨碍不到他的仕途，他当然是眼不见为净。

但这不是就要妨碍到了吗？”

&esp;&esp;正月十九日，长安。

&esp;&esp;冬日天黑得早，亮的晚。

报晓的晨鼓先于朝日破开长安寂静的天幕，永宁坊里达官贵人们家中仆役纷纷开启门户，将点起的灯笼挂上门楣。

&esp;&esp;不多时，犹带困倦的主人家便自门里出来，一身朝服衣冠已穿戴整齐，腆着微微隆起的官肚，踩着上马石跨上骏马，或是躬身钻进轿子里，启身上朝。

唯独兵部侍郎柳世番的府宅依旧紧闭着，无人进出。

&esp;&esp;这两日长安人心颇不安定，宰相武玄清和刑部侍郎裴中则出家门后遇刺，一死一伤。

身亡的那个留在里门外的血迹尚未洗净，青石上依旧可见暗红痕迹。

伤的那个留在家中养病，天子特命卫将军派兵日夜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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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京中盗贼闻风而动，四下里劫掠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