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过于警醒，席银稍微动那么一下，都会令他本能的戒备，直到她把自己的手悄悄地塞入他的掌中。

“你捏着吧。”

&esp;&esp;她如是说。

&esp;&esp;是时灯已经熄灭，席银在他身旁蜷缩着身子，也是半晌方等来一句。

&esp;&esp;“什么意思。”

&esp;&esp;“这样我就动不了，你也不会担心我要杀你吧。”

&esp;&esp;杀戮过多，而无惧现世的人，睁眼时百无禁忌，阖眼侧面躺下时，却会畏惧背后未知的黑暗。

她居然知道，自己多年的隐惧。

张铎捏了捏她的手。

手指柔软温热，就连骨头摸起来也是脆弱的。

因为久不弹琴，从前留得很长的指甲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没有一丝戾性。

&esp;&esp;张铎不自觉地捏住了她的手。

&esp;&esp;席银在他身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抓着就不怕我在你边上躺着了吧。”

&esp;&esp;张铎没有出声。

&esp;&esp;席银挪了挪膝盖，将自己的脑袋埋人他的胸口的被褥中，“睡吧，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太累了。”

&esp;&esp;说完没过多久，便缩在他身边，呼噜呼噜地睡熟了。

&esp;&esp;张铎也终于闭上眼睛，安定之后，从未有过的疲倦感，像是冲破了平时的克制一般汹涌的袭来。

&esp;&esp;张铎有些混沌地想起，自己秋渔（三）

&esp;&esp;江州暮秋，寒肃得厉害。

&esp;&esp;江上沉浮着枯槁的残叶，因战事初平，尚不见渔人出没。

水面腾着的雾气，封了视线。

&esp;&esp;永宁关船坞角，赵谦坐在引桥水桩上，嘴里的草根子已经嚼得没了味道了。

岑照的船晚来了一日。

跟随赵谦返回江州亲兵多多少少知道赵谦对张平宣多年的执念，今日眼见自家将军为了那位驸马，白吹了一日的江风，心里大多不平，不免在引桥下抱怨。

&esp;&esp;“听说他从前是长公主府上的内宠，哪里配我们将军亲自在此处迎他。”

&esp;&esp;“可不。

瞎眼的驸马，瞎马，目中无人。”

&esp;&esp;他们为的是赵谦，所以，也没刻意回避他。

&esp;&esp;赵谦听完了这些话，吐出嘴里的草根，抱臂转身道：“在说什么。”

&esp;&esp;众人忙住了口，守着引桥口的亲兵忽回头禀道：“将军，来了。”

&esp;&esp;赵谦闻话站起身，果见一艘二轮舟破开江上的浓雾，缓缓地向引桥靠来，舟上的人身穿素白色宽袖袍衫，青带遮目，手拄金竹盲杖，正是岑照

&esp;&esp;赵谦走近船舷，抬头道：“洛阳一别，近半载了。”

&esp;&esp;岑照拱手在舟上行礼：“赵将军可安泰？殿下甚为挂念。”

&esp;&esp;明明是一句很寻常的寒暄，赵谦却被那句“殿下甚为挂念。”

惹得局促起来。

&esp;&esp;“长公主殿下……近来如何……”

&esp;&esp;岑照拄着盲杖走下船梯，行至引桥上。

&esp;&esp;江风将二人身上的袍袖吹鼓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