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迟骋再次不说话了,只是一直看着陶淮南。陶淮南在他的视线下直直地站着,不躲不闪。他眼尾通红,白皙的皮肤下,红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怜,像是特别难过。
&esp;&esp;时间如同静止了,不算温暖的房间里,两个原本最熟悉的人隔着几步相对着。陶淮南用手背碰了碰眼尾,迟骋说:“别碰眼睛。”
&esp;&esp;陶淮南这几天眼睛发炎了,汤索言不让他用手揉。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还需要人盯着告诉。
&esp;&esp;陶淮南听着他的话把手拿下来了,继续用指腹去搓桌沿。
&esp;&esp;迟骋叹了口气,说:“过来。”
&esp;&esp;陶淮南朝他迈步走过去,走到迟骋身前。迟骋抬着头看他,伸手抹掉了他脸上的眼泪。
&esp;&esp;“你这么大了,我还是看不了你哭。”迟骋一只手兜着陶淮南的脸,拇指在他脸上轻轻地刮,“看不了你害怕,不爱看你哭。”
&esp;&esp;这样的迟骋只在陶淮南梦里出现过,没了冷冷淡淡的神情,动作和语气都温柔。可他不冷淡了陶淮南反而哭得更厉害,迟骋越擦他的眼泪,眼泪就落得更凶。
&esp;&esp;“别哭了。”迟骋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像是小时候哄他时的那样。
&esp;&esp;陶淮南连连点着头,用衣袖去擦眼睛,像个小朋友。
&esp;&esp;迟骋说:“坐。”
&esp;&esp;他说什么陶淮南都照着做,却没有坐在他的旁边,而是坐在迟骋腿前的地板上。
&esp;&esp;迟骋于是低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说:“咱俩说会儿话。”
&esp;&esp;今年这次重见,一直是陶淮南在单方面说话,迟骋只是听的那个,他说过的话很有限。现在他主动提出要说会儿话,还是用这种语气,这简直是致命的。
&esp;&esp;“好。”陶淮南点头应着。
&esp;&esp;“在这儿我实在对你冷不下脸,”迟骋手就放在陶淮南头顶,一下下摸着,像在摸小狗的后背,“咱俩今天说的话,在哪说在哪结,出了这个门我不可能还对你这个态度。”
&esp;&esp;陶淮南还是点头。
&esp;&esp;迟骋说:“既然都让你堵这儿了,我也不装了。”
&esp;&esp;陶淮南把脸贴在迟骋腿上,靠着他。
&esp;&esp;“没错,我还在意。”迟骋慢慢说着话,“在意这儿,就跟在意你一样。”
&esp;&esp;陶淮南听了他的话抬起头,迟骋看着他被眼泪沾湿了拧成一撮一撮的长睫毛,说:“也不用意外,不可能不在意。”
&esp;&esp;“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呢,我说不出来。”迟骋说话时边摸他的头,边捏他的耳朵,声音冷静又温和,“曾经我以为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一切意义都是你。”
&esp;&esp;“你是我的肉,我的血和骨头。”
&esp;&esp;陶淮南轻轻地抽了口气,没有出声打断迟骋的话。
&esp;&esp;“但你太绝了,陶淮南。”迟骋指尖温热,顺着耳垂把温度全部传给陶淮南,“你把我骨头都抽空了。”
&esp;&esp;陶淮南再次流了眼泪,在迟骋的牛仔裤上留了一个小水圈。
&esp;&esp;“确实恨你,恨得把心里所有阴暗的念头都激起来了,想弄死你,再弄死我自己。”迟骋说这话时还很冷静,只是捏陶淮南耳垂的手指有些用力,把他的耳朵捏得很热,“可也没那么恨你,所有好东西都是你给的,除了最后那一次狠的,你给我的全是好的,你跟献祭一样把你的全世界都给我了。那些好让我连恨你都恨不起来,一边想毁了你,一边还是想把所有好的都捧给你,让你挑着拿,挑剩的也都给你留着,谁也不给。”
&esp;&esp;“所以人多复杂,是不是,小孩儿。”迟骋放开陶淮南的耳朵,托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想弄死你,又想惯着你,心里扭曲得快分裂了,脸上还装得不在意。”
&esp;&esp;陶淮南摇头,伸手去摸迟骋的脸。
&esp;&esp;迟骋轻咬了咬他的手掌,说:“所以你想好了再招惹我,在意你是真的,恨你也都是真的。”
&esp;&esp;“我不怕你恨,”陶淮南颤抖着说,“你怎么对我都行,我不怕。”
&esp;&esp;“哥说得对,较劲什么都得不着,只会失去更多。可如果不较劲那也就不是我了。”迟骋继续说,“当初那事不论你的理由,我永远不原谅,这个变不了,这个劲儿在我这一直得拧着。但你想说的时候也可以说说,让我听听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你那么绝,什么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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