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随随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撩了撩额发，便在脸上拖出一道血痕，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妖媚又诡异。

&esp;&esp;她抬头冲着高嬷嬷嫣然一笑：“死了。”

&esp;&esp;高嬷嬷后背一寒，不禁打了个哆嗦，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出“杀鸡儆猴”

四个字。

&esp;&esp;是夜，高嬷嬷躺在床上，一会儿捏捏肩膀，一会儿揉揉大腿，忽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esp;&esp;她是不是来调|教那猎户女的么？这一天下来，做了三顿饭，扫了院子里的落叶，洗了她的衣裳刷了她的靴子，这到底是谁□□谁？！

&esp;&esp;偏偏那猎户女笑脸迎人、好声好气的，她还说不出什么。

&esp;&esp;不能再这样下去！

高嬷嬷磨了磨后槽牙，颠了个身，差点没闪了腰，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esp;&esp;翌日，高嬷嬷醒来十暗桩

&esp;&esp;随随大清早又去竹林掰了一篮笋，这会儿正在厨房前的院子里剥笋壳，预备做笋脯，有婢女来请，只得把笋交给庖人，回到栖霞馆。

&esp;&esp;高嬷嬷在堂中等她，见了她行个礼道：“娘子初来乍到，殿下生怕娘子两眼一抹黑，特地让老奴来帮衬娘子，娘子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老奴，老奴必定不遗余力，知无不言，帮娘子好好侍奉殿下。”

&esp;&esp;随随笑道：“我什么都不懂，人又笨，有劳嬷嬷了。”

&esp;&esp;高嬷嬷见她低眉顺眼的，心下稍安，昨日杀鸡留下的阴影也淡了不少。

&esp;&esp;她正色道：“殿下身边至今无人执箕帚……就是没有妻妾，也没有侍婢……娘子是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又逐字逐句地解释，手舞足蹈，费了老半天的口舌，末了问道：“娘子明白了么？”

&esp;&esp;随随懵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esp;&esp;“娘子哪里不明白？”

&esp;&esp;随随赧然道：“对不住嬷嬷，其实我哪句都不明白……”

&esp;&esp;高嬷嬷几欲昏厥。

&esp;&esp;随随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劳烦嬷嬷慢慢地再讲一遍，这回我一定仔细听。”

&esp;&esp;高嬷嬷只得耐着性子从头讲过，讲一句便问一次：“娘子听懂了么？”

&esp;&esp;这回随随听懂了，然而她并没有露出高嬷嬷想象中醍醐灌顶的神色，而是拧着眉头咬着唇，一脸欲言又止。

&esp;&esp;“娘子有何感想？”

高嬷嬷道。

&esp;&esp;随随道：“我直说了，嬷嬷莫见怪。”

&esp;&esp;高嬷嬷：“娘子且说。”

&esp;&esp;“我看这曹大家有点口不对心。”

随随道。

&esp;&esp;高嬷嬷挑了挑眉，声音尖锐起来：“娘子为何这么说？”

&esp;&esp;随随点着书卷上的“瓦”

字：“你看，她自己不呆在家里弄瓦，跑去修什么史，我看她自己写的东西自己也不信。”

&esp;&esp;高嬷嬷一时语塞。

&esp;&esp;随随接着道：“她史也修了，才女也做了，转头就写文叫别的女子乖乖在家弄瓦。”

&esp;&esp;她顿了顿：“就好比，有人自己吃肉，教别人去吃糠，那肯定是个坏胚子。”

&esp;&esp;高嬷嬷倒抽了一口冷气，竖起眉毛瞪起眼，反驳道：“曹大家并非言行不一之人，她在夫君亡故后便未再嫁，守节终生，你不可诋毁……”

&esp;&esp;随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她自己爱吃糠了，可也不能叫天下的女子都来陪她吃糠呐。”

&esp;&esp;“你……”

高嬷嬷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娘子不可对曹大家不敬。”

&esp;&esp;随随道：“可是我阿耶阿娘从小教我，无论男女都要学好本事傍身，山里的虎狼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不来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