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年,这两个预言被传得纷纷扬扬,终究都成真了。
&esp;&esp;尼禄在即位后,派近卫军杀死了母亲;后来又因为一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元老院开始弹劾他,怀疑他为了扩建皇宫故意纵火。自那以后他失去了民心。
&esp;&esp;预言台立在高处,象牙台面上刻满了拉丁字母。月光透过穹顶的中空投下来,象一根光柱罩住预言台。白蜡烛铺设地面,象海底珊瑚上的细小茸毛。头顶白纱的祭司围着台面,手里摇动金铃铛。铃铛声象煮沸的水汽一样蔓延开来。
&esp;&esp;整个厅殿都被金色的烛光充盈了,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凝结成一颗颗悬浮的黄金。
&esp;&esp;近卫军穿着灰铁色的戎装,列在预言台下,远看象一片熔化的、即将凝固的铁水。
&esp;&esp;罗德戴着铁制的头盔,口鼻被紧密地包裹。他锋利的眼角也被头盔挡去一些,只留下一双冷峻的黑眼珠。
&esp;&esp;占卜仪式很快就开始。
&esp;&esp;头发全白的预言师已然是一名老者。他披着白袍,头顶系有轻飘飘的白绸缎,手持一根青铜杖,杖顶雕刻朱庇特的神像。
&esp;&esp;他稳稳地走上预言台,身后还跟着两名圣女,一个怀抱公鸡,一个手捧小麦。
&esp;&esp;他的神情象朝圣一般虔诚,整个人都被一种绝对的信念支配着:
&esp;&esp;“世人肉眼浑浊,故被赋予苦难消磨眼障;世人天性色|欲,故被给予病痛销蚀欲望。密涅瓦赐吾智慧,维纳斯赐吾爱欲,吾在圣凡之间如披枷锁;狄安娜赐吾希望,拉托娜赐吾黑暗,吾在愿实之间自我折磨。众神之父朱庇特啊!您在罗马仍有拥趸,奥古斯都誓愿对您终生仰仗。纵使太阳冷彻,此誓温热;色彩悉皆褪色,此誓不褪;大理石皆遭侵蚀,此誓不蚀。台伯尼罗皆为此誓而流,诸魔鬼恶皆为此誓而愁!”
&esp;&esp;祭司点燃烟棒,深蓝色的烟雾缓慢上升。烟雾略带点印度香料的熏鼻气味,所有烛光都被晕开,如胞中胚胎一样被裹在光晕里。
&esp;&esp;预言师将小麦抛到台面上,用刀割开公鸡的喉咙,鸡血瞬间喷涌在小麦上。
&esp;&esp;他的嘴里念起咒语:
&esp;&esp;“命如磷火飘忽即逝,运如流云变幻莫测。
&esp;&esp;人之命运沧海一粟,神之明谕坚如磐石。”
&esp;&esp;他拿起草签,仔细剥离沾了血的小麦。这是相当耗时的工作。
&esp;&esp;许久之后,他才放下草签,盯向显露出来的字母。
&esp;&esp;预言师张大眼睛,刻有一道道沟壑的嘴唇疑惑地打开。他明显十分慌乱,喉咙试探性地振动几下又归于静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sp;&esp;他似乎要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而在那之前,犹豫的沉默一时间凌驾于圣殿。
&esp;&esp;“怎么了?”一个略带强势的女声从纱帐里传来。
&esp;&esp;这是尼禄的母亲,阿格里皮娜。她是屋大维的外曾孙女。
&esp;&esp;预言师犹疑不决,“这是很怪异的神谕,我毕生都没有见识过……”
&esp;&esp;“说出来!”阿格里皮娜命令道。
&esp;&esp;预言师沉默一会,说道:“您儿子一生的命运,将交由在三个人的手里。”
&esp;&esp;他面带不解,“暌违死生的重逢
&esp;&esp;纱帐里响起一阵轻笑,稍带一点讥讽的意思,有少年特有的爽朗。笑声不疾不徐的,象一只波浪线那样延伸,又象一枝轻巧的小箭悠悠地射过来。
&esp;&esp;其实尼禄笑得很轻很柔和,却太过明晰,就象一滴水银落于水中那般固守其身。任何接触这滴看似圆润可爱的水银的人,都会中毒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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