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因为他深知，就算不问出口，对方的答案也已经在心中了。

&esp;&esp;他的皇姐素来心狠。

&esp;&esp;总是轻而易举地以几句话便能叫他痛不欲生。

&esp;&esp;“朕记得先前同皇姐说过，便是去替百纳的翁主主婚，也不要同那薛缙有过多牵扯，可皇姐，你没做到。”

&esp;&esp;穆宴的眼前又浮现了当时看见的那一幕。

&esp;&esp;那个男人生得温润清朗，乌黑的长发束起，他站在穆染跟前，口中一句句说着对对方的念想。

&esp;&esp;穆宴记得，那人当时说了一句。

&esp;&esp;他说。

&esp;&esp;“难道殿下没有后悔过吗？”

&esp;&esp;“当初的殿下，分明也是期待过的。”

&esp;&esp;就是这简单的两句话，让原本还有些理智的穆宴，脑中的那根线霎时崩断。

&esp;&esp;在穆宴的心中，薛缙这个人一直是一根卡住却拔不掉的刺。

&esp;&esp;如鲠在喉，难以安眠。

&esp;&esp;穆宴有时也知道自己过于疯癫。

&esp;&esp;他明明清楚，自己的皇姐对薛缙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esp;&esp;一切皆因那个男人，是这么些年来，唯一一个让穆染展颜过的人。

&esp;&esp;穆染当初手中拿着那道赐婚的圣旨，坐在榻上低头浅笑，眼含期许的模样，就像是梦魇一般，时常在穆宴的梦中出现。

&esp;&esp;每每梦境都是赐婚开端，穆染嫁人为结局。

&esp;&esp;穆宴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在梦中看了多少次对方同那个薛缙举案齐眉，鸾凤和鸣了。

&esp;&esp;而最令他恨之欲狂的，便是布置精巧的绣房中，被翻红浪，燃烛天明的场景。

&esp;&esp;他看见自己的皇姐，素来冷漠的面容上，是羞赧的神情，纤细的指尖端着亲手煮泡的清茶，缓步移至那人跟前，原本浅淡的唇色仿佛染了朱砂一般清艳，颊边带着薄红，眼中风情万种。

&esp;&esp;她将清茶捧在柔嫩的掌心中，在那个男人跟前缓缓落坐，接着檀口微张，低低地唤了对方一声：“夫君。”

&esp;&esp;声音全然没有平日的清冷，反而带着无尽的娇柔。

&esp;&esp;接着那个男人笑着从她手中接过那盏清茶，稍稍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放在一旁，然后伸手将她轻轻拉入怀中，微微低头。

&esp;&esp;口中还未咽下的那点清茶便缓缓渡给对方，接着榻上的帷幔点点落下，榻外的红烛明明灭灭，印照着内里细微的响动，和交叠的人影。

&esp;&esp;这样的梦，穆宴永远都会完整地梦完。

&esp;&esp;无论梦中的他如何惊痛，如何发狠，却每每都会被困在梦中，看着他的皇姐和旁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esp;&esp;那样真实的感觉，导致他就算从梦中惊醒，也总有一段时候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esp;&esp;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年。

&esp;&esp;从他使了手段将那桩赐婚搅乱后，从他亲眼见了穆染眼中的期许后。

&esp;&esp;他便日日活在了惶惶不安之中。

&esp;&esp;如同自虐一般，他总会不自觉地去想，若是当日他并未费尽心思地让先帝收回赐婚的旨意，那梦中的一切是不是就会成真？

&esp;&esp;这样的想法根植于他的脑中，叫他每每想到都压抑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