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宋荔晚如同陷入一场迷梦，却又找不到醒来的方法，只能向着他，无声地祈求着。

&esp;&esp;他凝视她，指尖没入她如云的发间。

&esp;&esp;她似神话里的水妖，有海藻似的长发，同雪一样的光洁美丽的面孔，水波盈盈间，美得令人心碎。

&esp;&esp;水也是温柔的，如同透明的茧，翻涌而来，宋荔晚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却又向着水面上浮，希冀着得以呼吸到一线天光。

&esp;&esp;他微微垂首，语调低沉沙哑，一路蔓延至心底最深。

&esp;&esp;“累了吗？”

&esp;&esp;她不明就里，下意识回答说：“有点累了……”

&esp;&esp;“那我们，换一换。”

&esp;&esp;水流循环装置自动开启，搅乱满池澄碧光景，水雾缭绕，涟漪撞在珐琅瓷的浴缸上，发出阵阵细碎的声响。

&esp;&esp;她躺在浴缸中，柔软的轻纱浮动如海藻一般包裹住她，如同是神话中的神女，生出了瑰丽的羽翼，将要重新回到神明的怀抱。

&esp;&esp;哪怕这种时刻，他仍记得，她大病初愈，对待她，要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只能顶礼膜拜，绝不能放肆无忌。

&esp;&esp;靳长殊微微垂首，凝视她时，浓黑长睫上，一颗水珠恰好落下。

他神情专注肃丽，却又如孤注一掷的赌徒，用一生追寻神祗的方向。

&esp;&esp;神女与赌徒，在此刻地位反转，彼此之间，燃尽昼夜。

&esp;&esp;宋荔晚想要哭，却又哭不出来，只能侧过头去，视线漫无目的地划过一层放着的置物架，那置物架被做成了安琪拉的模样，同宋荔晚记忆里，孤儿院中放置的那一樽极为相像，都有卷曲的发和胖嘟嘟的脸，不同的是，一个虔诚，一个欢乐。

&esp;&esp;像是她的错觉，那安琪拉面朝着她的方向，似是正在观看她一般，宋荔晚觉得羞耻，闭上眼睛，他却已经吻过，她湿漉漉的眼睫。

&esp;&esp;“荔晚，”

他说，“看着我。”

&esp;&esp;宋荔晚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眸底翡色，秾酣似无可言说的明艳翡翠，淹没她，也困住自己。

&esp;&esp;水温微热，拂过发梢，将那丝绸般的发沁润出墨玉般的质感，灯光之下，她似一颗明珠，万种风情，在这绮丽的夜晚，只为他一人绽放。

&esp;&esp;水雾氤氲，掩过声色无边，在明媚光影中，宋荔晚啜泣着骂他说：“靳长殊，你混蛋！”

&esp;&esp;“是我不好。”

他温柔地安抚她，“荔晚，别哭。”

&esp;&esp;可他说着让她别哭，却只让她眼泪落得更多。

&esp;&esp;宋荔晚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在他腕上咬了一口，他微微吃痛，却又笑了：“我的荔晚，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

&esp;&esp;“说这些干什么？”

宋荔晚知道无法动摇他，只能恳求他说，“我真的困了，我想……呜——”

&esp;&esp;水雾弥漫，没过无数热望，这一刻，星尘也坠落入宇宙的洪流之中。

&esp;&esp;一切的思绪化作了一颗炽热的白矮星，坍塌向宿命的彼岸。

&esp;&esp;他们彼此湮灭。

&esp;&esp;他们彼此救赎。

&esp;&esp;许久许久，连月光也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