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水里马上咕嘟咕嘟冒出气来。

&esp;&esp;他知道成了，不由松了口气，用干净的白巾小心翼翼地擦干穿刺伤口附近的血迹，再取出一根针线，细细地将竹管缝在皮肤上，免得移位。

&esp;&esp;张起仁冷眼瞧他做这些功夫，知道肯定不是太平公主

&esp;&esp;王妈妈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心里正小火慢煎似的难熬，在郑筠面前仍是不露一丝慌乱。

&esp;&esp;“还能如何，喘得倒是更厉害了。

张太医先过来了，这会子正在里头看着呢。”

&esp;&esp;她一面说，一面吆喝婢子端来茶水：“也难为他老人家了，一头是太子殿下那里，忙得错不开手；一头还要在咱们殿下这里看顾，都空不出一刻来。”

&esp;&esp;跟郑筠一齐来的除了陈继文，还有几位名声赫赫的外科博士和针师，在太医署里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esp;&esp;张起仁先斩后奏，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出什么了不得的千金贵方，除开被人越俎代庖的不悦，这几位倒对帘子里的情形更感兴趣。

&esp;&esp;郑筠心下捻动片刻，正欲发话，便见帘角一掀，张起仁缓缓踱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个十四五岁的小生徒。

&esp;&esp;“学生见过郑公。”

&esp;&esp;郑筠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端，冷哼一声：“你现在倒知道见过老夫了。”

&esp;&esp;张起仁也不敢忤了这位老博士的面，难得露出恭顺的神情：“学生逾矩了，还望老师恕罪。”

&esp;&esp;郑筠冷眼瞧去，见他脸上平添上一抹倦色，眼底横也挂着两笔黑眼圈子，显然是疲惫极了。

&esp;&esp;他心下分明，知道张起仁这一夜是没闲下过的，倒也不急着问罪。

&esp;&esp;陈继文服侍李贤数年，眼下比谁都着急，这才和几位外科圣手商议了一宿，又赶忙地撵过来查看沛王的病情，只碍着郑筠冷肃的面色，才没有直接挑开帘子冲进去。

&esp;&esp;郑筠当然知道他着急，也不仔细盘问，先搁下火气，淡淡瞥张起仁师徒二人一眼：“放着帘子，病气不散，还不快快掀开。”

&esp;&esp;吴议岂敢违令，手脚麻利地把帘子卷起来束在一旁，便乖乖地呆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sp;&esp;郑筠等一行人往里一瞧，只见一条指根粗的竹管，一头浸在水碗里，还咕噜咕噜冒着细细的气泡。

&esp;&esp;另一头，竟然直接插在李贤心口上头，只怕再往下一分，就要取了沛王性命。

&esp;&esp;众人震惊片刻，一时竟说不出话，直勾勾的眼神从李贤痛苦呻吟的嘴角挪到张起仁波澜不惊的脸上，等着他亲口给个交代。

&esp;&esp;“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别人的主意？”

郑筠年纪大了，站不得一刻，早拣了张老梨花木的椅子坐着。

&esp;&esp;虽然坐着，气势却压了周遭所有学生一头。

他面色冷肃，不怒自威，坐在那里，就是一座逾越不过的泰山。

&esp;&esp;重压之下，也唯有张起仁还面色如旧：“这是这个小生徒吴议出的主意，也是学生应允监督下才行的事，若郑公要责难，只得我这个做老师的一力承担。”

&esp;&esp;郑筠一眼便瞧出这法子险中求生，非常人能想得出来，若是张起仁的手笔，倒也没什么稀奇，可出主意的竟然是个才入官学的生徒，就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esp;&esp;他心中一番激赏，面上却依旧肃然：“承担？沛王殿下千金之躯，岂是你一介太医承担得起！

若是殿下转好，念你救人心切，我倒还可以替你在太常丞那里求个情。

若是殿下不好，十个你也担不起这个罪！”

&esp;&esp;既然张起仁敢铤而走险，肯定是有几分把握在身上的，这话明面上是严词训斥，实际却是放了他一马，不追究他这个先斩后奏的罪名。

&esp;&esp;到底是他栽培了半辈子的学生，哪里真舍得下狠手打压，只不过当着诸人的面，总得给个教训，才堵得上悠悠众口。

&esp;&esp;“至于你……”

郑筠目光下沉，冷冷瞧向吴议，“老夫见你年纪轻轻，胆子倒是胜过你的老师们了。”

&esp;&esp;吴议忙跪下谢罪：“是学生狂妄了，请博士恕罪。”

&esp;&esp;郑筠把师徒两个训斥一番，才缓和下脸色，吩咐陈继文：“去瞧瞧沛王殿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