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坛子里装的，便是三姨娘那还没出生便死在腹中的胎尸。

&esp;&esp;“你也好意思说入土为安，三姨娘把这胎儿的尸体埋在你树根下，你借着这点精气修炼出了人形，结果那孩子还是永世不入轮回的做着孤魂野鬼。

估计就是你这树妖邪性太大，给人家小鬼给拐带坏了。”

&esp;&esp;“我是借了这小胎儿一点精气不假，但好歹小爷我也修炼了五百多年了，没有之前的积累，这小子有什么道行能成就得了我？”

&esp;&esp;莫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满脸邪气的小伙子突然一改不正经的表情，换了一副难得的肃容，媚气的眼眸里竟透出一丝净若春水的清澈来。

&esp;&esp;他平静地道，“要说成就了我，那也是你。

二十年前，你还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时候，靠在我的树下读经书，时常为我松土施肥，偶尔还对着我说说话。

那时的我还聚不起精魄，只能听着你的声音，一遍遍按照你读的经书修炼，除了为你遮阴挡雨，给不了你任何回应。”

&esp;&esp;莫愁竟有些动容，“那你怎么觉得我就是二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的呢？”

&esp;&esp;“人生色相，皆是虚妄。

你不是给我读过么，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我好歹也有五百年的道行，还不至于肤浅到只看皮囊。

我知道你的灵魂还是你的灵魂。”

&esp;&esp;莫愁心里一暖，正在心底打算给这个不着四六的小妖精发一张好人牌，就听见那轻浮的声音又传来了，“不过还是可惜了前一世那么勾人魂魄的大美人，转世投了个矮子，啧啧，可惜了啊……”

&esp;&esp;莫愁恨得牙痒痒，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就要往那少年身上贴，“那天晚上的天雷咒你是没看见么？我这就劈烂了你这张贱嘴！”

&esp;&esp;“你要雷劈了我，我就摔死你，你自己掂量掂量现在有多高，你那纸糊的小体格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少年晃悠着两条修长的腿，挑了挑眉毛。

&esp;&esp;人至贱，则无敌。

&esp;&esp;“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毫无修行的凡人肉身，以血献祭引来天雷，够你恢复个小半年的。

劈烂我这张好看的嘴？你还有这个能耐么？”

&esp;&esp;莫愁被补了一刀心里更是窝火，这小妖精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于修行人而言，引雷震祟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可莫愁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虽不至于手不能提肩部能抗，但终究气力有限。

&esp;&esp;昨晚引雷之后自己亏气亏血睡了一整天，如今还是蔫蔫的，气血瘀滞。

如果强行再施此法，恐怕死不了也是落下个终身残疾。

&esp;&esp;可即便如此，嘴上不能输，“你怎么知道我的道行劈不死你？”

&esp;&esp;“道行，你有什么道行，我那么简单的八卦幻境你都得把大腿扎出血才出得去，啧啧，你这十几年都干什么去了，上辈子的仙风道骨怎么一点都没有了呢？哎，可惜了啊……”

&esp;&esp;莫愁气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esp;&esp;少年眼波一转，又问道，“你说裘如玉那老头说的是真的么，他也和我一样还惦记着珵美？”

&esp;&esp;莫愁转瞬间神色黯然，裘如玉方才的一番话让她五味杂陈。

&esp;&esp;千秋万世的无尽轮回，风餐露宿也好，风刀霜剑也罢，莫愁都挺过来了。

可独这一回，在她已然改头换面重新活一遭的时候，竟听到有人依然如珍宝一般怀恋着自己，莫愁像是被人掐过了心尖上的一块嫩肉，说不出的酸痛。

&esp;&esp;“你不会真的还在乎这老头吧？他都多大岁数了？老婆孩子一大把，你可别在他家里裹乱了。”

&esp;&esp;莫愁掏出一张符咒晃了晃，以示警告，没好气地道，“你都五百多岁了，还偷听别人说话，有损修行不知道么？”

&esp;&esp;“那是我想偷听么？是你们非要在我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