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一句不中听的，就去寻死，哪个好人家还敢要啊？”

&esp;&esp;雪兰本以为李姨娘是个火爆脾气，谁知她笑吟吟的，再难听的话，她也跟着附和一声。

&esp;&esp;“可不是嘛，这孩子就该教训。”

&esp;&esp;雪兰默默地拨弄着碗里的饭粒，桌面上一共十菜两汤，有荤有素，菜色鲜亮，只是看着，肚子里就仿佛长了虫，来回蜿蜒，咕噜作响。

&esp;&esp;本想大吃特吃，却发现身边的妹子们都是小口轻开，连咀嚼喝汤的声音都没有，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那两盘。

各个挺胸抬头，动作小心，不像在吃饭，倒像在开会。

&esp;&esp;于是，雪兰也只好扒拉饭粒，最多夹一筷子面前的芹菜。

她整天待在屋里的时候，还有肉菜稀粥、热馒头呢，这饭吃的真叫别扭。

&esp;&esp;用过饭回到屋里，李姨娘就摔了茶碗。

&esp;&esp;“气死了，看你都造了什么孽！”

&esp;&esp;“别气了，姨娘，她一个小孩，能有多大心，还不是她们挤兑的太厉害……”

三姐劝道。

&esp;&esp;李姨娘脸色变了变，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esp;&esp;雪兰这才知道，刘五姐是真被气的跳了池塘。

李姨娘原是堂子里的女人，红角出身，专唱小生，也不是什么良人，叫刘老爷看中，抬回了家。

&esp;&esp;这家里的姨娘，就她名声不好听，不光是姨娘中间，就是姐妹间也暗骂这小姑娘是口子养的。

结果那天比她小两岁的六姐当面叫她，她和六姐撕扯，滚在了地上，于是被太太命人按在地上抽了几尺子。

&esp;&esp;“你不服什么？六姐还说错你姨娘了？”

太太似笑非笑的一句话，把这要面子的小姑娘逼得跳了池塘。

&esp;&esp;雪兰觉得很奇怪。

&esp;&esp;这一家看似规矩很大，衣食住行都极为讲究，可是却又乱糟糟的。

&esp;&esp;后来才知道，这刘家不过富了一代，旧时是开米行铺子的，民国初年却突然发了家，于是也想学那些官宦书香家的做派。

刘老爷不但花钱在政府里谋了个官职，还把两个儿子都送去念大学，女儿们送去学校读书识字。

&esp;&esp;刘五姐这个小姑娘受着大家闺秀的新式教育，却活在妻妾成群的封闭家庭，简直是心气高和身份低的完美结合，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了。

&esp;&esp;☆、

&esp;&esp;雨还在下。

&esp;&esp;自从秋后，这北方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

&esp;&esp;雪兰窝在屋里不出门，大嫂却带着丫鬟过来了。

&esp;&esp;大嫂姓唐，小家碧玉般的一个女人，很是灵巧，极会做人，见了谁都是一副笑模样。

她是唯一一个不曾当面斥责雪兰的女人，李姨娘和三姐见了她，都跟见了亲人一样。

&esp;&esp;“五姐今天好些了吧，我瞧着脸色还是发黄呢，这可怜见的。

我叫厨房熬了燕窝，快趁热喝上一盅吧。”

她笑眯眯的端上了冒着热气的汤碗。

&esp;&esp;这女人缠过小脚，所以走路很慢，总是一副晚清时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