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说，来日之事，谁也不知，但是当初鱼肉我洛府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esp;&esp;做过鱼肉的人，才知刀割在身上，是何等之痛。

&esp;&esp;……

&esp;&esp;五月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到了中午时候，艳阳高照，叫人连厚一些的衣裳都穿不住了，一辆马车辚辚驶过官道，随从坐在车驾上，不时轻声低喝着，挥动马鞭，车内微晃，少女躺在软垫上，睡得十分香甜，迟长青试了试她的额头，发现有了些微的汗意，又拿了手帕替她擦拭，然后再次展开手里的信笺看起来。

&esp;&esp;越看下去，他的眉头皱得越紧，信是从京师寄过来的，然而上面的笔迹并非陈思远，而是他昔日的一名下属的，上面大致写了京师近日的情况，末尾添了一句：高盛已死，上欲杀雍王，救否？

&esp;&esp;迟长青盯着那句话看了半晌，将信再次叠起来，打开旁边的木匣子，放了进去，里面的信已有七八封之多了，显然这并不是“小哑巴，这酒好喝么？……

&esp;&esp;夜里是宿在了客栈，从北往南下一路行来，洛泽之与迟长青两人都对这路线熟悉了，毕竟带着洛婵，他们宁愿赶路慢一些，也不愿意让她跟着一块儿宿在野地里。

&esp;&esp;镇子的夜里很安静，街上也没什么行人，远处有零星的灯火隐约闪烁，伴随着遥遥传来的犬吠之声，夜色静谧，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在马车上睡多了，洛婵没什么睡意，迟长青进来时，她正趴在窗边往外看，初夏时候的夜晚，天幕上布满了星辰，明灭不定。

&esp;&esp;迟长青道：“怎么不睡？”

&esp;&esp;洛婵摇摇头，迟长青便明了，道：“睡不着么？”

&esp;&esp;洛婵眨了眨眼，迟长青略一思索，便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esp;&esp;闻言，洛婵有些吃惊，又很是开心，连忙点头，迟长青拉起她的手出了房门，找客栈伙计要了一个灯笼，两人便出门上街去了。

&esp;&esp;这里与京师不一样，大多数店铺都打了烊，只偶尔还有一两个铺子开着的，门前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在夜色里透出几分暖色来，等两人走到近前，却发现那是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掌柜似乎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客人来，忙不迭起身笑着招呼道：“客官，是要买些什么？进来看看。”

&esp;&esp;迟长青原本是打算带着洛婵四处转转的，见他这样热情地招徕，想了想，牵起洛婵便进去了，掌柜觑着两人的模样，便猜是一对小夫妻，遂笑着对洛婵道：“夫人随意看，喜欢什么，只管问小老儿，都是小本生意，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esp;&esp;洛婵有些羞怯地抿着唇笑，目光扫过那些货架，上面摆了各色胭脂水粉盒子，形形色色的，掌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喜欢，但有心想做生意，便与旁边的迟长青搭起话来，道：“小老儿观两位面生，可是从外地来的？”

&esp;&esp;迟长青嗯了一声，点头道：“是从南边儿来的。”

&esp;&esp;掌柜一边抹桌子，一边笑问道：“南边好哇，郎君是要去走亲戚么？”

&esp;&esp;迟长青看了洛婵一眼，道：“陪内子回娘家。”

&esp;&esp;洛婵倏然红了脸，掌柜不觉，笑道：“夫人娘家是在北地么？说来也巧，我从前还在京师做过生意呢。”

&esp;&esp;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夫人若是爱用香粉，我这里倒有一样合适的，保准夫人喜欢。”

&esp;&esp;掌柜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小木匣子来，里面放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瓷盅，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瓷盅，送到洛婵面前，热络地推荐道：“这香粉在京师卖的最紧俏的了，那些娘娘小姐们最是喜欢，夫人要不要看看？”

&esp;&esp;他如此热情，洛婵有些手足无措，反倒是迟长青十分从容地拿起那盒香粉，打开来闻了闻，是栀子的香气，确实好闻，沁人心脾，若是在小哑巴身上的话，一定十分合衬。

&esp;&esp;离开胭脂铺子的时候，洛婵牵着迟长青的手，一边走，一边写：买太多了。

&esp;&esp;迟长青却道：“怎么多了？不多，往日里也没给你买。”

&esp;&esp;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来之前在迟家庄的时候，确实没给小哑巴买过这些东西，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是他疏忽了，女孩儿家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呢？他从前在京师，每每路过胭脂水粉首饰铺子，那里都门庭若市，尽是女子妇人光顾，当年嫂嫂嫁入府中来时，也是带了这些陪嫁的。

&esp;&esp;迟长青忽然觉得亏欠了洛婵良多，她嫁给自己时，是那般尴尬的情形，什么也没有，他也不懂替她打算和布置，竟也这样过来了。

&esp;&esp;洛婵正在当心脚下的路，自是不知大将军心中是如何作想，待走了几步，手就被拉住了，她疑惑回头，听迟长青道：“以后什么都给你。”

&esp;&esp;洛婵：？

&esp;&esp;没等她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迟长青就紧走几步，问道：“要背么？”

&esp;&esp;他蹲下身去，洛婵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也顿时玩心大起，趴在了他背上，让迟长青背起来，往前走去，街道上空荡荡的，唯有他们二人，就仿佛另一个独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