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好似轻描淡写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等住进去，择个吉日，小酒嫁给我吧。”

&esp;&esp;“那这家里呢？”

甜酿问他，“这家里人怎么办？”

&esp;&esp;“祖母若想走，便跟我们一道走，若不愿，就让她在江都颐养天年。

喜哥儿也一样，你若想带着，就把他带走，若是有别的思量，就把王妙娘找回来。”

&esp;&esp;“王妙娘跑了那么久，身上的银子花光，早晚也该回来了。”

&esp;&esp;甜酿怔怔地不说话。

&esp;&esp;施少连抬眼看她：“迁居的事情我来办，这家里家外、田庄地头的事项，要卖要如何处置，都随你的意思。”

&esp;&esp;

&esp;&esp;喜哥儿没有西席先生，施少连闲来无事，每日花一两个时辰教喜哥儿念书。

&esp;&esp;三字经和千字文那些开蒙书籍喜哥儿都通诵过，现在开始学的是四书五经，施少连先让他熟诵抄写，喜哥儿每日被大哥哥逼着抄书，小手都累到发酸。

&esp;&esp;甜酿有时也去送些糕点果子，看喜哥儿摇头晃脑背书，施少连不喜这个老夫子做派，在喜哥儿头顶上倒扣个茶盅，让他挺胸端坐：“你若把茶碗摔下来，今日再多抄几篇文。”

&esp;&esp;喜哥儿泪兮兮地瞟着甜酿，但凡他心头对大哥哥有丁点想法，去斡旋，金陵是陪都，人物富饶甚于江都，换个新地方，对我和二妹妹都好。”

&esp;&esp;“孙儿和二妹妹的婚事，也早些办了好，也希望祖母，能当场喝一盏孝敬茶。”

&esp;&esp;“那这家里要如何料理？”

施老夫人问。

&esp;&esp;“桂姨娘若想留下，就留她在家中养老，照料房舍，铺子雇人打理，当祖业养着。”

&esp;&esp;施老夫人想了又想，咳了一回，喝了一碗药，失望道：“这可是家中几代人才养出来的家业，你不过是为了甜姐儿，这些说扔就扔，你可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父亲和祖父。”

&esp;&esp;“大哥儿，大哥儿。”

施老夫人捶手摇头，实在难解，“你以前不是这个性子，小时候你知书达理，恭谨孝顺，如何爹娘撒手去后，你书也不念了，亲事也退了，又跟你二妹妹搅浑在一起，如今这家里七散八落的，你还执意要迁去金陵，你自己想想……你去金陵又能如何，你现在这副模样，对得起你爹娘的重望么？莫说你死去的爹娘，老婆子我，也对你太失望。”

&esp;&esp;施少连捏住眉心，倒在椅上，只觉和祖母说不通：“如果祖母不愿意，便留在家中颐养天年，逢年过节，孙儿回来看看您。”

&esp;&esp;施老夫人心中一凉，颤了颤：“你啊，你啊……男儿在世，不过奉事父母，传宗接代，文章举业，我老了，再苦口婆心也劝不动你，你大了，自有主意未必能听我劝，我只求百年之后，下去见到你爹娘，你娘若问起你，只求她不要怪我，当年她常在我面前说，盼你能飞黄腾达，给施家光耀门楣，何曾料到是如今这个光景。”

&esp;&esp;施少连听见此话，面色也不由得冷起来，垂眼默然坐了半晌，朝着施老夫人福了福，出了主屋。

&esp;&esp;自此他不常在主屋久待。

&esp;&esp;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天越来越冷，各屋的炭盆都寻出来，施老夫人更是畏寒，屋内彻夜拢着几个炭炉，热得人进去都要脱厚衣裳。

&esp;&esp;蓝家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esp;&esp;田氏脾气倒是软了很多，每次过来，说话客气，也懂眼色，很知分寸，那边没有仆人，也没有炭火，小果儿不愿意待，钻空就往施老夫人身边跑，主屋暖和，穿一件薄衣裳还能玩出一身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