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想起幼时阿娘离开扬州的那日，她赤脚立在漫天大雪里，喊着要阿娘回来。

那时便是张妈妈赶来抱住她，对她道：

&esp;&esp;“别怕，妈妈陪你。”

&esp;&esp;“哐当”

——

&esp;&esp;容舒扔下手里的银簪，慌忙按住张妈妈脖颈上的血洞，对落烟道：“把腰带给我。”

&esp;&esp;恰这时，门“吱呀”

一声，有人推门匆匆走了进来。

&esp;&esp;屋外狂风大作，大雨倾盆，来人身上的衣裳已被打湿，鬓角一片湿漉。

&esp;&esp;容舒循声望去，呆愣片刻，于泪眼朦胧中对那人道：“顾长晋，我杀人了。”

&esp;&esp;

&esp;&esp;惊雷声声，闪电将灰蒙蒙的天幕撕开一条裂缝。

&esp;&esp;屋内光线黯淡，小姑娘一双柔胰沾满了血，泪珠子不住地眼里涌出。

&esp;&esp;顾长晋疾步走向容舒，常吉与横平紧跟在他身后。

&esp;&esp;常吉瞥一眼里头的场景便迅速阖起门。

&esp;&esp;顾长晋掀袍蹲下，探了探张妈妈脖颈的脉搏，旋即眉心一松，对容舒缓声道：“张妈妈没死，容舒，你没杀人。”

&esp;&esp;他张开手掌，轻轻按住容舒冰冷的沾满鲜血的手，继续道：“现在松开手罢，交给我处理。”

&esp;&esp;他说着朝横平看了眼，示意他将伤药取来。

&esp;&esp;男人的手很暖。

&esp;&esp;低沉有力的声音，亦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esp;&esp;容舒紧紧捂着的手终于松开。

&esp;&esp;她望着顾长晋，正要张唇说些什么，忽觉喉头一痒，一缕缕乌黑的血从她唇角逸出，“滴答”

“滴答”

落在她衣前襟。

&esp;&esp;好疼。

&esp;&esp;——“我死了，姑娘也会死的。”

&esp;&esp;容舒倏然间明白了张妈妈说的这话是何意。

&esp;&esp;她中毒了，张妈妈每日喂她吃的药，既是毒药，也是解药。

&esp;&esp;明明喉咙疼极了，可此时此刻的疼痛竟让她的心没那么疼了。

&esp;&esp;瞥见顾长晋骤然一变的神色，容舒轻轻笑了下。

&esp;&esp;真是难得，这个任何时候都八风不动的男人竟也会有满面慌色的时候。

&esp;&esp;她想同他说她没事，她不疼了。

&esp;&esp;的确是不疼了，剧烈的疼痛过后，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天上的云，越飘越高，怎么都够不着地面。

&esp;&esp;直到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她。

&esp;&esp;被大雨浸润过的沾着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容舒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esp;&esp;屋里很快又响起一声重重的钝响。

&esp;&esp;先前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落烟竟也跟着昏了过去，只见她两眼泛白，口唇发紫，脸却涨得通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吸不上气一般。

&esp;&esp;“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