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本薄薄的字帖。

&esp;&esp;字帖里面的字纸发黄轻薄，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且是时时翻用的，但书封用牛皮纸仔细包了，里外都无卷边，显然，字帖主人对这字帖很爱惜。

&esp;&esp;翻开字帖，便看到那与墙上字画里如出一辙，却更圆润成熟，也更飞扬肆意的笔迹。

&esp;&esp;“辛酉年廿月初三，吾登泰山，临沂水……”

&esp;&esp;看到表姐

&esp;&esp;天方过午，正是白日里人最困倦的时候，悦心堂本就冷清，此时更是没什么客人。

&esp;&esp;方朝清却不困，看两个伙计瞌睡地不行，还让他们自去内室里歇息一会儿，自个儿在前面守着铺子，左右无人，也不用费心什么，依旧是坐在柜台后面看书。

&esp;&esp;除了看书，他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esp;&esp;他从小就不是多喜欢玩闹的性子，就喜欢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看书，练字，后来长大，能一个人到处走了，便喜欢登山临水，揣摩山形水意，将之融入书法中。

&esp;&esp;但如今他已经很少出去游玩，又无别的事可做，整日地便只能看书，悦心堂所有的书，他几乎都看过一遍。

&esp;&esp;甚至这些天，他已经开始看医书。

&esp;&esp;那日被方朝元闹过后，崔珍娘刺激太重昏厥，夜里又做噩梦，到了白日里依旧魂思不属，更加吃不下饭，本就病弱的身子愈发难以为继。

&esp;&esp;她胎里便带了顽疾，以前大夫说若是放宽心怀好生将养，兴许还能活到半百之年，然而成年累月地不好好吃饭，又心思过重，心力交瘁之下，只怕寿命难久。

&esp;&esp;方朝清不知道该怎么办。

&esp;&esp;他不懂医，只会用言语开解劝慰，但那似乎毫无用处。

如今眼看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便是再不懂医，他也还能硬着头皮啃书。

但他再怎么啃医书难道还能比得上大夫么？所以，不过是但求心安罢了。

&esp;&esp;正低头看书，忽然听见脚步声。

&esp;&esp;这脚步轻快随意，只听脚步声，便知道不是个成熟稳重的。

&esp;&esp;他百般无聊地心里猜测了下来人秉性，抬起头。

&esp;&esp;视线里首先出现的，是一袭耀目刺眼的锦衣。

&esp;&esp;他眉头一跳，视线上移，然后便看到了那张唇红齿白，分明很讨人喜欢，然此时在他眼中却格外叫人厌恶的脸。

&esp;&esp;——阿圆，亦或者说方朝元。

&esp;&esp;方朝清眉头皱起：“你来做什么？”

&esp;&esp;阿圆却不回答他，只背着手，大爷似的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儿，时不时地对着铺子嫌弃地啧啧。

&esp;&esp;转到柜台西侧，看到那红绸盖着，丝带系着的画轴，还好奇地上手拉丝带。

&esp;&esp;“够了没有。”

方朝清一把抓住他手腕：

&esp;&esp;“方少爷若是无聊，尽可去别处逛，小店寒酸简陋，恕不接待。”

&esp;&esp;阿圆斜眼看他，旋即冷笑：“方老板就是这么对待上门的客人的？”

&esp;&esp;又“啧啧”

着摇头晃脑：“怪不得生意冷清地没一个客人！

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个嫁妆丰厚的老婆，哪里还用得着苦心经营，学什么圆滑手段，还能维持着高高在上的清高架子，当自己是个世外闲人呢！”

&esp;&esp;方朝清眼里怒火微聚，放了他手腕，扬起手。

&esp;&esp;“你又想打我？”

&esp;&esp;阿圆仰起头，将那一半刚将养好几天，嘴角的疤都还未褪尽的脸颊凑到他身前。

&esp;&esp;“好，你打啊！”

&esp;&esp;他冷笑着：“不是说你的手废了？连字都写不了了？呵呵，明明还很有力气嘛，提不动笔，倒是打得动人？当初打死人也是用的这只手吧？看来方老板真是走错路了，当年就该去考武举呀，说不定还能再考个武状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