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虽然抱怨，可是现时现日敢去天牢探视的，独独只有温雅臣这一个没心没肺的。

借著小食摊前昏暗的烛火，温雅臣脸上的萧瑟哀愁一览无遗。

叶青羽宽慰地想，原来这浪荡不羁的败家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人生得一知己能如此不离不弃，顾明举可谓有幸。

温雅臣用麽指摩挲著碗口，低声自语：&ldo;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著见到严凤楼？&rdo;&ldo;会的。

&rdo;叶青羽斩钉截铁。

&ldo;为什麽？&rdo;夜幕之下，灯盏飘摇，他面容朦胧，唯有一双眼睛清亮透澈：&ldo;因为高相已经老了。

&rdo;高相老了，当朝天子也老了。

往昔繁盛一时的王朝历经两百余年风吹雨打，同大明宫中病入膏肓的天子一样，已然到了迟暮之年。

朝纲涣散，社稷堪危。

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内有佞臣倾轧不断。

当今圣上重病後，朝中朋党之争愈演愈烈，一方是聚集於三朝元老高相身边的外戚，另一方则以临江王为首，各自拥立崇、彰二位皇子，争权夺势，内乱不休。

眼下虽说不得穷途末路，但隐隐已经有了末世之兆。

聪慧如顾明举，刚直如严凤楼，宦海中起起伏伏，到头来，不过是两方争斗中被挪来移去的棋子，失却价值就等同失却性命。

&ldo;高相老了，能勉强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此情此景若是提早哪怕五年，也许鹿死谁手就犹未可知了。

&rdo;叶青羽吃著碟中点心悠悠然指点江山。

温雅臣手中的汤勺&ldo;喀拉&rdo;一声重重碰上碗沿。

被顾明举笑话&ldo;若不是顶著将军府的名号，早就连金殿的门槛都没摸著就被弄死&rdo;的将府少主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声调一压再压，几乎低不可闻：&ldo;你是说，临江王……&rdo;叶青羽不点头亦不否认，暗夜之中，散淡的笑容依稀有些模糊：&ldo;也许。

&rdo;&ldo;……&rdo;温雅臣整个人都凝固了，&ldo;临江王不像是……&rdo;那位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幼弟，在先帝的所有子嗣中排行最末，也最不引人注意。

在他步入朝堂前，人们总将他当做一个文弱不堪的书生，整日吟诗作画，结交僧道文人。

态度也是随和，言语温文仿佛街口学堂里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