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还记不记得柏氏医馆？”

赵仲齐笑了笑，“就在那条胡同里，右手边地堆着，杂草从石缝间探出头来，在沉沉夜幕中随风摇曳。

&esp;&esp;顾忱点亮了一只火折子，借着这点光线穿梭在坟包之间，忽然，远处两个格外与众不同的坟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两座坟包前竖起两根十分简陋的木条，远远望去像是两座墓碑。

&esp;&esp;……这地方居然还有人给竖碑？

&esp;&esp;他举着火折子走到那两座坟前，抬手正要看看木条上是否刻了什么字，却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长剑出鞘，当即回头，剑锋直指向前方，警惕地喝了一声：“谁！

？”

&esp;&esp;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正站在他身后。

火折子的光一闪，顾忱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不由自主睁大了双眼。

&esp;&esp;

&esp;&esp;“……小禄子？”

&esp;&esp;眼前的人相貌平平，神情惊恐，张大了嘴，正呆呆望着顾忱——正是顾忱曾经在甘泉宫求情救下的那个小太监。

&esp;&esp;顾忱不由自主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夜幕已经完全压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拂来的晚风，哭号般刮过耳畔。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小太监还穿着那件颜色比较深的朱紫色太监服，手里拎着两个粗瓷酒瓶，看样子不可能是偶然路过的。

&esp;&esp;顾忱：“……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esp;&esp;小禄子这才像回了魂一样，哆哆嗦嗦地后退了两步，脚下一软，险些仰面朝天摔个屁墩，幸好顾忱及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

&esp;&esp;“谢、谢谢顾大人……”

小禄子头埋得低低的，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呆鹅，“奴婢、奴婢……”

&esp;&esp;顾忱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酒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回头看了看那两座坟，猜测道：“你是来祭奠的？”

&esp;&esp;小禄子惊得一抖，险些把手里的酒瓶扔在地上。

宫规森严，除去皇帝和太后逝世，寻常宫妃逝世都不允许在宫里明目张胆地祭奠，更何况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两个下|贱的宫人？如果顾忱捅到萧廷深那儿，小禄子这条小命只怕就没了。

&esp;&esp;他怕极了，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不……不是……”

&esp;&esp;“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忱温和地笑了笑，“……这里这两个人的墓碑，是你立的？”

&esp;&esp;“不、不……”

小禄子慌忙摇头，“不是奴婢……奴婢、奴婢不过一个下人，不识几个字，怎么可能立墓碑？”

&esp;&esp;顾忱一想也是，于是重新燃了一个火折子，回身去看那两座简陋至极的“墓碑”

。

火光映照下，他看见左侧的木条上写着“白芍”

两个字，右侧的木条上写着“张福”

两个字。

&esp;&esp;……没想到娴妃宫里当年的大宫女和大太监居然已经埋骨，还埋在了这里。

&esp;&esp;尽管没能找到萧廷深乳娘陈芳桂的下落，但找到了当年的掌事宫女和掌事太监的坟，也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顾忱把火折子凑近了些，注意到“墓碑”

上的字是用小刀刻下的，即便如此，行笔运笔之间也能看出刻字之人胸有丘壑，显然是此人写得一手好字，不是小禄子这种不识几个大字的寻常宫人所能写出来的。

&esp;&esp;只是这个运笔的方式很熟悉……总觉得像是在哪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