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会游泳。

五岁开始就学会了，小学时甚至进过少年体校的游泳队，后来因为身体不够强壮而被刷掉。

但这不影响他每年夏天去游泳池，偶尔还会下水野泳，潜水好几分钟不成问题。

&esp;&esp;可是，眼前这片黑漆漆的大海，俨然一口巨大的蒸锅，冰冷而沸腾，蚀骨销魂，任何人或生物都无法幸免。

&esp;&esp;泡在海水里的脚踝，仿佛正在被灼烧熔化，伴有焦煳的味道。

他摘下耳机，脱了外衣，只剩一条短裤，却再不敢往前走一步。

这就是记忆，不可更改的时间轴上的串珠，每一粒都闪闪发光，哪怕暂时被锁入抽屉，它们也仍在黑暗中闪烁，不时蹦出来刺瞎你的双眼。

&esp;&esp;对啊，他依然记得，十八岁，黑夜的海岛，他眼睁睁看着小枝下海游泳，自己却因为胆怯，不敢跟在后面下水。

小枝再也没有回来。

。

&esp;&esp;这是他和她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那一夜。

&esp;&esp;5

&esp;&esp;左叶摘下“宛如昨日”

的设备，看电脑上的时间是二○一五年。

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还带着海盐般的苦成味，打摆子般的颤抖。

他逃出空无一人的实验室，没想到整个白天已经过去，夜幕席卷着海风扑面而来，才明白古人为何用“白驹过隙”

来形容时间过得飞快。

&esp;&esp;不过，耳边依旧回响着恰克与飞鸟的歌声。

宛如昨日。

&esp;&esp;他果不其然地生病了，在医院里输了三天液，陷于各种噩梦的昏睡之中。

大部分的梦境，他都在幽暗的海底，在嶙峋暗礁与女人长发般的海藻缝隙，不断拖起一具少女的骷髅……

&esp;&esp;医生找不到具体病因，只能以疲劳过度草草了事。

左叶想起在国外的科技文献上看到过，如果试图进行时间旅行或者穿越的话，可能会破坏人体内的细胞，引发癌症之类恶性病变，也是人类试图挑战造物主规则所受的惩罚。

&esp;&esp;但他不在乎。

&esp;&esp;凌晨三点，左叶回到实验室。

他给自己注射了一管镇静剂，这是他向医生行贿要来的。

&esp;&esp;“宛如昨日”

的黑色隧道，自呱呱坠地开始的人生，他刻意跳过十三岁到十八岁，直接进入二十岁。

&esp;&esp;那一年，他读大学。

当别的男生忙于泡妞和打游戏以及“鉴赏”

武藤兰的时候，他成天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

上一份学年论文关于爱因斯坦，正在做的这份关于荣格。

&esp;&esp;他躺在宿舍里，依然满脸青春痘，只是没人再叫他“游坦之”

了。

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却是——小枝。

&esp;&esp;早期的摩托罗拉手机，不断重复着“hellooto”

。

犹豫许久，接起电话，电波那头熟悉的女声响起，“游坦之啊，别忘了今晚去电影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