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怎么会没有呢。”

&esp;&esp;他放下茶盏，无奈地苦笑。

&esp;&esp;“我本生于深渊之中，忽然得见天光。”

&esp;&esp;“岂会不动心。”

&esp;&esp;他想起多年前，在梧桐林之中，第一次碰到李朝云的那一天。

&esp;&esp;那是官家的金明池宴，他一身戎装无须近侍，游走在梧桐林里。

&esp;&esp;朝云就像一匹迷了途的小狼，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一通胡走，越走越深，走得绕晕了方向，怎么也走不出去。

&esp;&esp;他远远地见到了她，想要上前去看看。

他想，东京的小娘子们生于富贵之乡，身侧总是不乏下人小厮，她一个人迷失在这种地方，怕是要哭作梨花带雨。

&esp;&esp;可却看见李朝云用衣袖擦干了眼泪，不哭也不喊叫，独自一个人，硬是要走出去试试。

&esp;&esp;明明一点儿都识不得路，却偏偏要自己走。

&esp;&esp;实在走不通了，还想着捡石头在树上画痕呢。

&esp;&esp;那一天，他便知道。

这个小娘子，是和别的小娘子都不一样的。

&esp;&esp;那是东京独此一个的李朝云，如今死了。

&esp;&esp;幼狼沉于流沙，消逝于世上。

&esp;&esp;雁门关的云，散了。

&esp;&esp;这样的事总觉得虚幻不真，却又觉得，似乎早就能料到了。

&esp;&esp;许衷感受得到，原本在发颤的朝烟，听见了孙全彬的话，忽然平静了许多。

&esp;&esp;大抵是知道了朝云并不是衷肠错付，心中也有了点安慰。

&esp;&esp;他开口道：“孙押班，还要多谢你前月送来的礼物。

礼物我不曾处置过，前些日子事多，也无暇顾及，如今押班回来了，不妨亲自处置吧。”

&esp;&esp;朝烟惑然转头，有些奇怪。

&esp;&esp;礼物？什么礼物？孙全彬前月送来的礼物，为什么许衷没有和她说起过？

&esp;&esp;孙全彬长长地叹气，颔首道：“多谢大官人还为我留着他。”

&esp;&esp;许衷领着朝烟和孙全彬，往后院的柴房走去。

&esp;&esp;柴房外坐着守门的袁大，看见大官人与主母过来，肃立起身。

&esp;&esp;许衷抬抬手，袁大便将柴房大门推开。

&esp;&esp;一股恶臭从中袭来，不知夹杂了多少粪便与酸汗。

朝烟嫌恶地退后一步，疑惑地看向里头。

&esp;&esp;那个里面，竟然匍匐着一个活人。

&esp;&esp;大门骤开，熹光倾入，把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给照亮。

&esp;&esp;许衷柔声对朝烟道：“二娘，你先回去吧。”

&esp;&esp;朝烟却凝眉，认出了地上的人：“郑迢！”

&esp;&esp;顾不上什么恶臭，朝烟在认出他的那一瞬，便气急起来，欲冲上前去，亲手掐死这个害死朝云的畜牲。

&esp;&esp;许衷抓住了朝烟的手。

&esp;&esp;“二娘，这样的事，交给我们来做。”

&esp;&esp;郑迢已经被许衷一碗哑药毒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