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喝醉
&esp;&esp;“你这样怎么走。”
&esp;&esp;“……梁先生,可能是我半夜来酒店真的不恰当,但是我没有默认,这是在赋予另外的含义。”陈子夜尽量说得平静如水,眼神朝门口看,不愿意与他对视,“想走,怎么都能走回去。”
&esp;&esp;梁季禾有一双含情的双眼,看了她一会儿,恢复往常那般,轻轻说,“我送你。”
&esp;&esp;“不用。”
&esp;&esp;梁季禾没有将这句话作数,想拉起她的手掌看看伤口。
&esp;&esp;却被陈子夜触电一般猛力甩开,扬声拒绝:“我说不用!”
&esp;&esp;他自知失控在先,不忍心见她受了惊吓的模样,被打败似的抬了下手,只想安抚好她,“不用你走。”
&esp;&esp;“更不用你走!”陈子夜脸上的客气已经骤然消退,她怔在原地,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回呛:“梁先生,我不清不楚地留在这里过夜算什么,我回戏院怎么跟师父交代,这些您替我考虑过吗?”
&esp;&esp;“我用不着你交代。”
&esp;&esp;“是——整个戏院都是您的,您不用给任何人情面,但凡您给一点,就好像是天大的恩赐。您皱个眉,戏院上下都要琢磨半宿,唯恐哪里怠慢了您。您多看谁一眼,谁就好像一夜之间高人一等。”
&esp;&esp;陈子夜哽咽着吸了口气,“但我不是!我是胆小,我是没出息,我是可能一辈子都唱不响一块招牌。但我从小没想过依靠任何人,我不是丢根骨头、高兴了就摸摸我的头,想要我就能带我回家的宠物!”
&esp;&esp;陈子夜一口气说完,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就算这么多年在戏院,她也没有。
&esp;&esp;自幼在女生堆里长大,任何动作、眼神都能被曲解成八个意思,师父又一以贯之地被教育所有人,“戏台上只有一个角儿”,要说没受过委屈,那是不现实的。
&esp;&esp;陈子夜从小不多话,不多事,与其说是胆小,不如说阴影的另一面,反而是极盛的光芒。
&esp;&esp;她不信奉师父说的那一套,她赞同,人当然可以乖顺敞亮不藏野心。但不认可只有成为角儿才称得上,美艳不可方物。如同当年的支教老师所言,女性应当因为自由、开阔而美丽。
&esp;&esp;说完这些,她一下子觉得有点痛快,像是连同下午在刘桂雨那边受的委屈,一同倾泻了怒火。
&esp;&esp;陈子夜头不会地往外走,经过沙发时一把扯过她的羽绒服,力道太大,衣身扫过桌面噼里啪啦一通脆响,像是凝滞在空气中的冰峰碎裂而开,化作一根毛针正中梁季禾的心底。
&esp;&esp;也让陈子夜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啊了一声。
&esp;&esp;动手在成年人看来更像是一种气急了的挑衅。
&esp;&esp;梁季禾拉住她的胳膊,不再做其他的动作,目光阴沉到透,压抑着怒气问,“受伤了没有。”
&esp;&esp;陈子夜胡乱抹了一把脸,心情郁结,但相比之前已经平复了许多,“不用您操心。”
&esp;&esp;“陈子夜!”这好像是梁季禾,耽误一园子女孩子的口碑清誉,不允许范师傅对外宣称真正的幕后投资人,没半点往女人堆里钻的兴趣。
&esp;&esp;他屡次在重要会议中途离场,一再打破工作里他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绪的原则,只为了她一通落了几滴泪的电话,模棱两可的说辞明明他根本就不信,却还是不忍心留她一个人。
&esp;&esp;他不信神灵,不求顺遂,只求菩萨如了身边这个小姑娘的心愿。
&esp;&esp;几十年,书翻了又翻,路走过无数程,跟无数次兴趣盎然地跟善恶交手。
&esp;&esp;却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一败涂地。
&esp;&esp;……自始至终,她都只当自己是不能得罪的幕后投资人?
&esp;&esp;原来他的喜欢,在她眼里,不是将世界看得更辽阔的底气。
&esp;&esp;而是一种看似免费的诱惑,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她温柔的豢养。
&esp;&esp;梁季禾冷漠地笑了一下,笑自己一把年纪玩什么真心,“林叔会送你回去。”
&esp;&esp;陈--------------依一y?华子夜没有开口说话,双手在他看不见的羽绒服之下攥紧又松开,她转身开门,顿住脚,回头用比他更失望的语气说:“平时我不小心踩到狗狗的尾巴,都会跟它道歉。”
&esp;&esp;……它才会跟我和好。
&esp;&esp;梁季禾当然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喉咙泛苦,酒意已经彻底醒了,如同满地的狼藉,破碎了的红酒瓶,窗边莫名其妙在今夜绽放的粉白芍药,不合时宜的惊艳,他重新挂上得体的神情,“还重要吗?”
&esp;&esp;门用力关上,设了减震装置,闷闷一声响起,听起来比陈子夜的心情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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