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庄子里的收成分几部分，田地的账本王喜收着，前几年在山的西面开了荒，种植些果树、乔木，卖了果子，也是一大笔钱，荒地也是苏家庄子的部分，自然算苏府的。

&esp;&esp;王喜家的在操持荒地这块，多出来的钱财，苏府也从不查账，她怎不眼红？经手的都是熟人，她便瞒着当家的，昧下了一部分银子，她琢磨，便是查了，太太老爷不懂乡下的收成，又能发现什么？

&esp;&esp;身边人都给了封口费，长工辛苦劳作一年就为了糊口，额外拿到银子欣喜若狂，谁人能往外说？

&esp;&esp;再之后王喜家的更胆肥了，圈养的鸡鸭鱼肉不敢拿回家，便偷偷拎几只拿到集市去卖，反正她计数，没甚可怕的，到后面，凡事经她手的，都得揩下一把银子来。

&esp;&esp;王喜家的往家走，账本就锁在花柳木的柜子里，哆哆嗦嗦的卷在袖子里，嘴里念叨几句“阿弥陀佛”

，拍拍胸口自言自语：太太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定是看不懂这账本，不过是唬人罢了。

&esp;&esp;心下这么想着，跨门槛的时候腿一软，抹了一把汗，递上了账本，须臾，王喜也赶了来，问了声太太好，退到一边低着头。

&esp;&esp;三个姑娘在围屏后面坐着，知是太太有心让她们学东西，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esp;&esp;账本拢在一起有一尺高，冯氏叫来了庄子上各处的管事，设了座，让他们坐着等。

冯氏看账本有了经验，虽说庄子上的事项不熟悉，随口问几嘴，也就有了大概。

&esp;&esp;每年的进项基本是固定的，有例可循，若是做手脚，必然有差头。

冯氏翻到开荒的账本时问：“这个是谁负责的？”

&esp;&esp;王喜家的哈腰出来应声，冯氏把账本撂在一边：“荒地里种了果树，怎得才收账这点银子？”

&esp;&esp;王喜家的上前一步，笑道：“太太有所不知，果树受了虫害，虽喷了药，但也受了影响，到买卖的时候，卖不上价格，只能贱卖了，因此便入账少了些。”

冯氏似乎认可她的说辞，点点头。

&esp;&esp;王喜家的心下一喜，自家琢磨的没错，这太太果然不是个精明的，她刚想坐回去，冯氏又道：“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克扣

&esp;&esp;王喜家的吓得面容失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冤枉啊，太太冤枉。”

&esp;&esp;冯氏慢悠悠拿起账本，扔到地上：“莫不是以为每年缴账本没被追究，便起了贪念？”

苏府各处的账本，每年交上来都是抽查，因托付的都是可信之心，所以从不细查，这次冯氏来庄子上住，便想随便查查，没成想还真让她发现了错漏。

&esp;&esp;王喜看了看账本，瞄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婆娘，他忙道：“太太，有错就罚罢，老奴愿意一力承担。”

&esp;&esp;冯氏知道，这必是王喜家的避着家里人私自贪的，其实庄子上一年下不来多少钱，苏家给王喜一家人的报酬并不少，足够在乡下过的自在，人最怕贪得无厌。

&esp;&esp;赵妈妈一把扶起了王喜道：“太太知道你是个好的，这么些年费心劳力，府里都是记得的，这事儿也不怪你，是你屋里人的错处，咱们家也不是冷血的人。”

&esp;&esp;冯氏接道：“此事我便轻饶过了，这是念在王家人劳苦的份上，只一样，再不能出现处置

&esp;&esp;冯氏刚从庄子回来，热茶还没喝上一口，韩妈妈便跪在她裙边，大喊冤枉，冯氏揉揉脸，先去内室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衫，这才让韩妈妈回话。

左不过就是她做的糊涂事，替万姨娘去厨房传了话。

&esp;&esp;韩妈妈眼角淌着泪，宽口的衣袖擦了擦，顿足捶胸道：“太太这次是我错了，太太拿我作筏子，惩治给外面的人看都行，但求太太千万别恼了我，别赶我出去。”

&esp;&esp;冯氏听韩妈妈的陈说，气得指着她鼻子骂，冯氏向来抬举韩妈妈，即便她办错事，也没大声训斥过，这次是动了真气：“韩妈妈，你是跟着我嫁过来的，我自问待你不薄，说实话，你格局小，可这些年无论你做错什么，我也没真罚过，万姨娘和正院的龃龉，你心知肚明，就算是万姨娘设计，也是你贪心，怎没想过你家太太如何自处？别忘了你是正院的人，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

&esp;&esp;韩妈妈怕得很，这次自己猪油蒙了心，落了好大的口实，本想着太太回来自己先承认，能轻些罚，不料这次真是触了太太的逆鳞，不住口的求饶。

&esp;&esp;冯氏让婆子把韩妈妈拖下去，关进柴房。

第二日让人传了万姨娘、秦四家的、芳姨娘过来，顺便把其他姨娘都叫了过来。

&esp;&esp;乌压压的站了一屋子人，平素姨娘们来，冯氏很少为难，都是客气的端杌子让姨娘们坐，这次冯氏冷着面，让众人站着。

&esp;&esp;芳姨娘大闹厨房的事后院里人人皆知，这两天都低调的很，怕触了霉头，太太一回来就唤人，可见是要发作了。

&esp;&esp;太太是个面善的，也可不是软面儿随便捏，秦四家的鬓角还沾着荞麦粉，散了一绺垂在耳边，攥着胳膊，心下忐忑。

&esp;&esp;冯氏先让芳姨娘讲了起因，芳姨娘快言快语把话兜个清楚，还让丫鬟拿上来了前几日的饭菜。

轮着秦四家的说话，她哭丧个脸：“讨太太饶，我听了韩妈妈的话，以为是太太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