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于是在这临近年节的关头，就多出了这么一场专捕仙鹿的围猎来。

&esp;&esp;祝大老爷不过是个翰林编修，日常负责些典籍书画，不善骑射，本怎么也轮不着随行。

却因得了太子的喜爱，阴差阳错被划到了随行官员的行伍里。

&esp;&esp;更不巧的是，刺客来袭时，他正好在天子近侧。

&esp;&esp;替圣上挡了足足五刀三箭，血浸湿整件衣衫，景象之壮烈，确实值得赤胆忠心这四个字。

&esp;&esp;卫珩静静听完，忽然明白了他这爹初回来时，眼睛里头的喜意从何而来。

&esp;&esp;祝老太爷统共就四个儿子，除却四老爷是姨娘所出，前头三个都是嫡子。

&esp;&esp;而这三个儿子中，又数祝二老爷最有出息，科举进士出身，被点为传胪，封了工部屯田司的郎中，如今已经做到了侍郎。

&esp;&esp;虽说背后免不了有祝老太爷这个吏部尚书的推助，但也是很了不得的。

&esp;&esp;与二老爷相比，祝大老爷虽也是进士出身，却因脾性公秉执拗，不善交际，至今不过只是翰林院内的一个小小编修，祝三老爷外放了滇省，祝四老爷更是只在职方司捐了个芝麻小官，年俸还不及府上分派的月例银子，成日里寻账房支账。

&esp;&esp;略略一算，大老爷在时，还占了个嫡长的名头。

&esp;&esp;祝大老爷去后，老太爷身上的爵位，九成九得落到祝二老爷身上。

&esp;&esp;虽说按宣朝的制度，侯府的爵位并非世袭罔替，传到祝二老爷头上时，便降了一等。

&esp;&esp;但平白无故捞个伯爵，也是难得的好事。

&esp;&esp;对于卫成肃来说，一旦祝二老爷继承了这爵位，祝七姑娘的地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esp;&esp;正如卫珩之前在听见这消息时首先想到的——

&esp;&esp;祝二老爷的嫡次女，和祝伯爷的嫡次女，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

&esp;&esp;卫珩抬起眸，瞅了眼喜不自禁的他爹，远没有他这般乐观。

&esp;&esp;既然祝二老爷的嫡次女，和祝伯爷的嫡次女，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

&esp;&esp;那对于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祝二太太来说，成为伯爵夫人后，又凭什么忍气吞声地继续忍下卫家这在她眼里穷酸的不行的亲家？

&esp;&esp;这桩婚事的未来，注定了不会太平顺。

&esp;&esp;北风又起，带着凛冽的攻势扑面而来，树梢抖落下一片雪，在这寂静的夜里哗哗作响，也在人身上拂起阵阵寒意。

&esp;&esp;卫珩把手里的点心糕子递给观言，什么话也未讲，就面色冷淡地回了屋。

&esp;&esp;啧。

&esp;&esp;其实有点儿可惜了。

&esp;&esp;祝宜臻那个小崽子，还是稍微有点顺眼的。

&esp;&esp;又好骗又伶俐，教起来才格外有成就感啊。

&esp;&esp;

&esp;&esp;又好骗又伶俐的祝宜臻小崽子这段时日过的很不好。

&esp;&esp;祝大老爷走的突然，且又正值年节，府上本就一大堆事儿，现下更是叫人忙不过来。

&esp;&esp;可老太太无心管事，大太太又病病歪歪，每日都是强撑着才能起来给丈夫守灵，是以，内院的年节和丧葬事宜都只能交由祝二太太来打点。

&esp;&esp;虽说出了这桩子事，来往人情亲戚们都能体谅些，可祝府到底是这样的规矩门

&esp;&esp;这个年节过的格外冷清。

&esp;&esp;老太太身子不好，祝大太太卧病在床，大年夜里摆了个席面后，囫囵吃两口，各房就回了院去，算是全了团圆饭这形式。

&esp;&esp;如卫家这样的寄居客，便自在院子里摆了小席，也不敢怎么伸张，匆匆过了年节，酒更是只将就着吃了半壶。

&esp;&esp;祝大老爷出殡那日，连天都微微放了晴，圣上特地赐了追封和悲赋来，京兆尹专派了人守在道路两侧，宫中大太监引路，出殡的声势浩大，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得知天子对其恩宠。

&esp;&esp;这条富贵巷里大半儿都被尚书府占了，一条长巷白了一半，悲泣声不绝，在这寒冬腊月里竟分外应景，把呼啸着的北风衬的更凛冽了些。

&esp;&esp;祝大老爷生前默默无言，不过是翰林院内不起眼的一名小编修，死后却享到了难得的哀荣，用平头百姓的话说，祝翰林下了阴司，见了孟婆投个好胎，这辈子也算是为来世铺了路。

&esp;&esp;值当了。